九重天上,仙乐飘飘。
云蒸霞蔚,望不到尽头的七彩流云里,有丹雀拉着天车,穿梭而过,轮廓不断散发金色的飞屑。
天车经过仙酒苑上空时,车檐四角的紫金风铃发出悦耳的响声。风铃边缘勾到一树露桃花,带起花瓣缤纷,纷扬着洒落在树下一群仙子的身上。
仙子们仰头望去,见华丽的天车所行之处,金屑与桃花齐飞,又见金丝穿五彩霞珠的窗帘招展,从里头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拈住某一瓣桃花。
仙子们无不羡慕。
“那是太华山广沐王的公主吧!享天车出行,丹雀为驾,真是令人羡慕。”
“是啊,广沐王爱女如命,公主上头还有两位宠爱妹妹的兄长。出身好,又有三千宠爱在身,到底不是我们这些仙子能比的。”
有仙子艳羡而惆怅的说了这么句,立刻引起众仙子的共鸣。
她们这些仙子,有出身在洞天福地,凭着一口仙气脱胎换骨的;还有花鸟鱼虫偶得机缘,努力吸日月精华方才得道的。
哪比得上人家广沐王一族本身就是神鸟之尊。
今日九重天大宴,也是为广沐王秦怀、南辰宫少君楚宸等几位神君少君选妃而办的。她们这些仙子,负责取仙酒苑的酒水佳酿,供与诸神。
这会儿还有些闲聊的时间,一个穿粉衣,面容姣好的仙子露出复杂的神色:“今日好几位神君少君选妃,也不知会花落谁家。”
旁人用指头戳戳她脑袋,笑话道:“左不过是落在相配的元君和仙子身上,反正是没你我什么份的。当然若是你争气,能入了几位神君少君的眼,说不准能混个侧妃当当。”
“我不是那个意思……”粉衣仙子不好意思的一笑,面颊羞红,“我只是想到上次的选妃宴,还有上上次的,广沐王都是来走个过场,一言不发。天帝想为他赐婚,亦被拒绝,说是要守着亡妻天荒地老下去,不知这次是否还是……”
“嗤,兰絮,你操心的还真多!”接话的是个穿蓝衣,神色骄傲的仙子,看眉眼长相,便不像个好相与的,“你这么心疼广沐王,那就扑上去自荐枕席啊!广沐王的妃子难产而亡,胎死腹中,怕不是不愿选新妃,而是等着兰絮你这种能安抚人心伤的仙子出现呢!”
这样刻薄的话出口,仙子们大都变了脸色。
兰絮一张小脸红了透,双手紧捏着上襦边角,梗着脖子:“锦媛姐姐哪里对我不满意,可以直说,没得这般侮辱人的!”
名为锦媛的蓝衣仙子,傲然哼了声,扬起天鹅般的玉颈:“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一个你,一个蘅芜,什么犄角旮旯生出来的野花野草,居然也能成为九重天的仙子,与我们平起平坐!”
兰絮脸涨得更红,眼角都跟着红起来:“锦媛姐姐说我和蘅芜是野花野草,你又是什么,不就是……”她说着说着带了哭腔,下意识去看不远处的蘅芜,“蘅芜……”
锦媛也看向蘅芜,所有仙子的目光都集中在蘅芜身上。
大家都在闲聊,唯有蘅芜在一旁检查酒酿,专心致志,好似和大家格格不入般。
窈窕的身影,在高高低低的盛酒器前,亦一会儿躬身,一会儿直起身子。一双黑眸有着幽冥深处最黑的颜色,却波光粼粼,灵动而狡黠。
大家看她的时候,她正好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拨弄到耳朵后去,露出一阕如玉块般白莹莹的额头。
锦媛不屑的努努嘴,嗤笑道:“瞧蘅芜这认真的模样,说不定就在闷声筹划大事。我要没记错的话,上次选妃宴上,南辰少君就看中了蘅芜。要不是蘅芜不愿意,这会儿都该是南辰宫的少妃了,哦,也说不准是侧妃。都说南辰少君素来重情,怕是仍旧对蘅芜念念不忘。”
仙子们听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说:“好像是有这回事,不知道蘅芜为何要拒绝南辰少君。”
兰絮与蘅芜关系好,立即帮蘅芜说话:“蘅芜志不在此,只想好好修炼,就算是要接受南辰少君,也是想先提升自己。”
锦媛乜了兰絮一眼,好似听到什么笑话般:“说得好听,依我看,就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吧!”
“锦媛姐姐怎么这样说话?”兰絮喉间哭腔更重,既为自己,也为蘅芜委屈。她一气急,语调带上怒气:“锦媛姐姐是自己想巴上南辰少君和广沐王吧,这才是你针对蘅芜的理由!”
锦媛一噎,素来高傲的脸也多了两抹可疑的红晕,又似娇羞又似恼怒,俨然被兰絮拆穿了。
锦媛硬着头皮,没好气道:“那又怎么样?哼,你俩知道就好!”
众仙子们眼见锦媛要发脾气,又见兰絮快哭了,忙不迭打起圆场。
露桃花纷飞,花瓣如雨,远处飘来的仙乐都被仙子们的七嘴八舌覆盖住。
没人注意到,原本在检查酒酿的蘅芜,忽然间身子一僵,如打摆子般狠狠颤了一下,往前踉跄两步,接着就手捂心口,猛地喷出口血来!
“噗——”
这一幕来得突然,所有仙子都傻了。
鲜红的血划过眼前,好巧不巧,就落在锦媛脚下。
锦媛本能的退开一步,看着白玉砖上的鲜血。她大瞪着眼睛缓缓抬头,震惊看向蘅芜。
“你搞什么!差点弄脏我的鞋子!好好的怎么忽然吐血,难不成是走火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