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上那件袄子,软软的,登时一股子暖流涌上身来,寒冬腊月的,这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保暖服,说心里话,我很喜欢,也很需要……可是这一切,都要给那高昂的价格让步。
这就像是余沉沉,我觉得,那是在我眼前的东西,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现实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后来,在听到这样的故事的时候——两个本就相爱的人,由于各种原因最终没有在一起。一开始我不可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只要敢于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怎么就不可以呢?时间空间人都可以征服的,除非是不够相爱。
我的想法实在是太狂妄自大。后来懂得,人是渺小的,有诸多的因素会影响。
世界是变化的,你都不晓得下一秒你在什么地方。
后来的我,不后悔没有留在本省上大学,本身有种逃离的愿望之外,对于余沉沉,我知道,即便是我留下,从而产生一些瓜葛,也并没什么作用的。
心不在了,是无法拯救的。
母亲和店主讨价还价半天,店主自当是知道我们的强烈意愿的,她便是紧紧的不松口……母亲是一个要强的女人,想让她在外人面前低头是不可能的,说了半天,仍然没有结果,母亲终于急了……
“不买就算了!都说了不讲价,已经打了八折!”店主的口气紧张起来,语气变得浓重。
“价格这么高,你们抢钱呐!”
“没钱别买!没钱到处瞎看个什么!晦气……”店主一闪从我旁边过去。
母亲的脸急的通红,我都听得见呼气声,一把就拽住我往外走。“不买那就不买!谁还稀罕了!”
这样的窘迫,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出了街道,我们走在乡间小路上,母亲在前面,也不说话,山上已经被白雪罩住一部分,隐隐的只有青松的绿色,还露出一部分在外面。
雪下了又停了,路上充满了泥泞,鞋踩在上面,发出声音来,我们沿着路走,翻了几座山,终于能够看见不远处的稻田,枯了的水稻桩子在田间一排排排列着,在雪白色之中呈现出一片枯黄。
近处就有两棵大枫树,据说已有上百年历史,现在,它们是两座“高塔”,白色的,雪将地上的枯叶已经盖了起来,枝头上的雪随着风往下落。
两棵大枫树后面是一大片竹林,竹子梢头的雪往下落,邻居家的狗冲着这边叫唤,我的邻居——我管他叫伯伯,一共有两个伯伯,大伯二伯的称呼。
我的那位二伯就裹着大衣,站在房子前面的院子里,看着我和母亲路过,若是个别人,甚至是陌生人,他一定会制止他们家的狗子,可是我们,他就不会。
看见了吧,家贫人微的结果。
我骂道:“死砍脑壳的狗子。”
“骂谁呢?”二伯瞪着个大眼睛喊。
“没骂你!”我侧着脸,看也不看他,直接这么说,我很不屑,不屑于看见他。
“好歹是个读书人,怎么说个话……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
“你妈滴个×!老子怎么样关你甚么事情!”他听到这样的话,就要从那边过来——该是要揍我的。
“扯甚么呢?”母亲拉住我的衣襟,“还不快回去,在这儿堵个甚么气。”母亲瘦小的身体连拉带拽的拉走了我。
“您就不应该拦着我的。”母亲将我的手一甩,“你还别不服气,你这小身板,你二伯打你两个咧。”
快到家,田埂上,一个人,歪歪斜斜的映入眼帘,母亲慌忙的跑上前去,在新的雪地上踩下一连串脚印,“哎呀!这是上哪儿喝成这样儿。”
我就在原地看着,我爸一甩手,“没有醉!用不着扶我……个死娘们……”
母亲的性格我是知道的,她在外面刀子嘴,豆腐心;一旦面对家里人,她就心软得很,即是豆腐嘴,又是豆腐心。
四乡八村的人都说我母亲性格好,这样唯一缺点就是不断的迁就,而她自己,就苦了。
我爹回去迷迷糊糊一顿大闹,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们娘俩依旧熬着糖,只要不过来捣乱,便由着他去好了。
到了天黑的时候,火炉子里的火还燃着,锅里的糖在冒着泡,晚饭已经操办好了。
我们三个人都围着火,我那个“醉***亲靠在墙边,一件旧袄子披在他身上,两边的脸红赤赤的,鼻腔的气息强烈急促,一动也不动。
一盘红烧肉,一碟烧茄子,汤菜是瓜片汤,还有辣椒,泡菜。
“前几天就叨咕,等你一回来,我们就杀猪,也好过年。”母亲对神志不太清的父亲说道。
母亲擦擦手,接过我端上来的米饭,并且首先给父亲递过去,“哎呀,宰个猪,还要等我么?”他这样说,不经意,筷子在碟子中夹起一挑菜,塞进嘴里面。
“酒呢?”他只吃几口饭,便要酒。
“哎呀,倒说家里面没有酒了,今儿去忘了买了。”母亲说,其实,那明明就是没有钱,她只是不说而已。
父亲似乎明白母亲言外之意,便把他那件披在身上的袄子翻下来,伸手进去摸索,皱皱眉头,翻了两下眉头才舒展开来。
一叠百元大钞伸了出来,“拿着!别熬糖了,过年的钱,还有这小子上学的学费……”
母亲脸上的笑容自然流露出来,那顿晚饭因为有这些钱的加入显得更加温暖。
年后,我一如我回家时的心情那般,去镇上的车站,坐车回学校。
就我来讲,去哪儿都是无所谓的心情,因为我在逐渐参透一些事情,大同小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