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净慈寺(二十五)(2 / 2)雪沉沉首页

屏气凝神,不多时火蛇打寺庙的屋檐上伸了出来,紧接着一道火红的光柱从大雄宝殿顶上冲将出来。从山上往下看,小偏房笼罩在浓重的黑烟中。

远远的听见噼里啪啦的木头焚烧、掉落的声音。火像是一头随时会变形的巨兽,时不时的隐没在房殿之下,奋力灼烧,等到把大殿里头烧个干干净净,才对屋顶发起“总攻”,小偏房应声轰然坍塌。

有救火的声音,有呼救的声音,寺里的人从高处看下去如蚂蚁一般,火势汹涌,那种恐惧可见一斑。

轰隆一声,再一声,紧接着一声,大雄宝殿宽广的屋顶落将下去。火舌瞬间覆盖下去。

山道上的消防车拉着警铃从山道上飞驰而下。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灯从山头往下盘旋着,就像是天上有红色和蓝色的星辰落下来一样。

迅猛的水龙呈弧形在大净慈寺上空交措,把山下燃烧着的红色火海熄灭,亮堂堂的火红缓缓变暗。

哩哩啦啦火势熄灭声音,有人上了山——火星子飞到后山上来,消防队的、还有近处的商户,林子变得喧闹起来,山下有几点已经点燃,火势迅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展开来。

小麻嘶鸣着,往山下跑,树梢枝头鸟雀早在起火时候便察觉到,跃过山顶,大鸟,比如鹰在上空盘旋,树枝上躁动不安,成群的猴儿挂在树上,小麻回到当中去。

我瞬间明白它是猴王的存在,它带领着群猴,径直往旁边的山岗上跑。只不过,它呀,一步三回头,它似乎在跟余沉沉告别。

我两个人绕着后山往山下走,荆棘密布,我走在前头,拉着余沉沉的手,夜黑,四下看不见,凭着手机发出的微弱的光,我们在密林中摸索。

频繁的跟余沉沉说话,怕这时候我们两个人分开,荆棘划伤手臂也不能松手。

山林里的烟尘越来越浓,开始呛鼻,最严重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就感觉到走不出这块山林一样,浓烟弥漫,完全没有能见度。

恐惧和害怕在心底里迅猛的生长,虽没有说出来,把嘴紧闭着,也不能讲话——只要一张嘴,烟尘便会冒到嘴里去,但手已经颤抖不止。

“我害怕。”余沉沉大声的说道,这是她还俗后第一次表达恐惧,很不幸的是我们两个人都处在这种水深火热当中。

“别怕,我在呢。”一张嘴,一股浓烟就呛住喉咙。“跟着我走,我们都会走出去的,忍一忍,稍等一会儿,已经快到了。”

即便是呛住喉咙,也在烟火弥漫中安慰她,虽然在很大程度上也在安慰自己。

这座山,前面的寺庙以及寺庙后头的山林都是比较熟悉的,可就从现在的后山往下,完全是陌生的。

所以深一脚浅一脚,顾不得手上的疼痛。

眼前看不见,就知道我们正在走下坡路,正在往山下走,脚下亦看不见。

呼通一声,脚下一步踏空,身上嘶拉一声,还未及松开余沉沉的手,拉拽着她就往下坠落。

头脑昏沉,另外一只手胡乱抓捞——以期抓到什么。碰到的只是坚硬、光滑的石壁。

一直到底,余沉沉像是一块沉重石头砸在我身上,迅猛的疼痛疼得我啊的一声喊出声来。

嘶哑的声音打喉咙管里不自觉发出来,浓重的烟火气打头顶弥漫。

“这回完蛋啦,我们要死在一块儿了。”我惊慌失措的叹到——身临绝境无可奈何之时往往就心宽啦。任它由它。

“别瞎说,看看能不能往上爬。”

光溜溜的岩壁,有些个荆棘长在石壁上,余沉沉往上爬,我一步一步跟着,呼通一声,她一声重新掉下去。

我下去拉住她。

“不要怕疼,我们继续,只差一点儿就爬上去。”没有哭,牵着她的手,黏黏糊糊,凭着微弱的光看见她手上荆棘扎的倒刺,手掌心被扎破,血糊糊的。

“没事儿,我不疼!”

“你跟紧我!跟紧。”我往上爬,荆棘刺透我的手,因为只顾着往上爬,便麻木了没有感觉。

爬上岩口。

“终于爬上去了,真好!”

我和余沉沉继续下山,到山道的时候,远远的大树下站着一个黑影。四下无人,不远处的寺庙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那边时而有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火一直烧到山门,以往那里的树现如今已变成光秃秃的样子。

“老吴?你在这里做什么?找见监寺了么!”走近看到是老吴,很奇怪他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已经走了,都走了,我就看看。”

“你今天也在大净慈寺?”

“她们去哪儿了?”余沉沉焦急的问道。

“僧尼都已经转移出去,有的留在现场救火……唉!终于结束啦。”老吴如释重负。

“老吴你啥时候走啊,这大半夜的。”我跟余沉沉同他对面站着。夜色当中,老吴脸上露着一丝欣慰,就像是做成了一大桩生意一样。

“再等会儿,再等等我的欣婉,我瞧见她啦。”他说话的声音很奇怪,异乎寻常。

我就跟他告别,就要同余沉沉离开。老吴拉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明显感到他的不舍,这般感觉不知是如何生出来的,可能是源于对老吴的理解吧。

“兄弟,你比我走运,祝福你……祝福你~”话语停顿,“青春这一回,不留遗憾,你有空的话,再来找我,我们聊聊。”

他越发的奇怪,我就越发的感到不知所措。

“好啦,赶紧走。”他撒开手,我跟余沉沉绕到寺院前面的大圆场上,在那里搭了一辆去县城的便车。

打山道上看到已经熄灭的寺院,曾经的宏伟化成黑烟消散去,只有大雄宝殿前的大观音像孤零零伫立在其中。

人和车已逐渐退去,长江边上的港湾,江水迂回婉转,夜风呼呼的在车窗外……

大净慈寺消失,在我心里,更加坚定关于大净慈寺是虚渺的想法,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梦境,只不过入了我心罢。

我看到靠在肩头的余沉沉,她的秀发比高一的时候要长很多,深切的感到现实的失真,她那一头茂密秀发是在夜色笼罩下长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