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爱么?我不问他,他说别人都劝他放下、妥协掉,据他说有女人愿意陪着他,也愿意等他,陪着他放下、等着他释怀。
我倒是十分理解他这种怪异的行为。
许多香客围上前去,目的在于看那对男女之间究竟如何说话的。
“施主,殿内有功德箱,此处不收!”监寺静灵几乎完全无视老吴嘴边的滔滔不绝;淡定的说道。
我都联想过好几种不同的场景,要么是争吵,要么是推来推去,要么是规避掉众人。
断然没想到监寺静灵来了个无视,什么最令人心寒?不是争吵,不是打骂,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最为刻薄。
“娘的!老子等了这多年,你叫我什么!昂?你叫我施主?呵呵呵,真行,你是真到位,到位!”抬手便要打,激动的情绪冲顶,顷刻间停在静灵的额前,似乎是一架齿轮机器被卡住似的,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打啊!你倒是打啊?像当初离婚的时候往死了打我!把我打死在这儿,正好随了我的愿,解脱了好!”老吴高昂撼动了监寺,就在一瞬间一样,把眼前这个女人拉下佛坛。
原来的置之不理尚且还有不探世事、免去凡心的修行态度,现在却要在凡尘俗世、儿女情长之中据理力争。
“啊哟~啊哟!青天呐!你还是放个雷劈了我吧!”老吴像极了一头老狼朝天咆哮,接着又跪伏在台阶上。
这一跪,极为震撼,他竭力的嘶号和张牙舞爪的精神头变成寂寞的哀伤,两只手颤抖着按住静灵的僧鞋。
老吴的样子是那般羸弱,被世事沧桑击溃后终于拜伏在这个女人脚下。
“不敢啦!我再也不敢呐!欣婉,好不好,佛门普度众生,为何到了我这儿你如此呢!求求……”
因为场面确实不好看,从人群外面看进去,老吴近乎是趴在静灵脚下,众口议论纷纷。
“赶紧起来!成什么样子!快快快!”殿里的仪真慌忙出来将老吴往起拽。
“欣婉,你从了我吧,若是不从,振勇宁愿长跪不起!”虽然他老吴是趴着的,丝毫不影响他高高在上的气势,身虽低,势头却一点儿也没输,站在精神高地上俯瞰底下的他的欣婉。
静灵扯开被老吴抓住的僧鞋,转身往大殿里头走,老吴还趴着。
余沉沉抬起头望着大殿。
“这么看,像你们这种世俗人其实也蛮可怜的。”
“你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也跟老吴一样,现在才体谅到我们。”心下如此想。
“感恩仪清师傅理解我们这些个凡夫俗子的心。”说罢,她转身指着我,眼神里露出一丝丝怯懦。
温和的对我讲,“谁要你当初……又没有人强迫你来追我回去的。”
“那你以为监寺会跟着老吴回去么,到了这个份儿上了都。”当真是佩服老吴的勇气,要是在我,大庭广众之下,断断做不出。
“到了哪个份儿上?外在喧闹怎么撼动一颗冰冷的心呢。”情感这件事情必定是从暖心开始,由内而外激发的。
余沉沉抿抿嘴巴,似乎在说不该这么讲。
“听说过南泉斩猫的故事么,大概就是这样。”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见静灵从大殿出来,手执禅杖,银色的禅杖看起来溜光溜光,托在地上稀稀拉拉作响。
十方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卧槽!闪开!”我跑上台阶,两健步上去,在禅杖砸下来前,一把薅住老吴那条耷拉在下面台阶上的腿,猛地往下拽。
我俩叽里咕噜顺着殿前台阶像球一样滚落下去。
嘭的一声禅杖端头的佛塔砸在石阶上,被砸烂的石块儿飞下来,撒落满地。一时间四周围着的人纷纷散开。
我跟老吴掉在最下的石板地面上,直觉得全身酸疼,腿上酥麻,一时没有知觉,像是腿断了似的,老吴啊呀两声。
我们挣扎着爬起来,搀扶着。
“怎么这么凶,要杀人啊。”
此时的监寺静灵像是入了魔障似的立在上头,真像是一尊现实罗汉,满脸通红。
老吴还要往上冲,我将其通身抱住,一个踉跄,我俩又差点儿倒在地上。
“大哥!就这样吧,不要再去!会死人的!”见到监寺静灵怒气冲冲,简直不敢想若是这时候老吴再跑上去,那禅杖的端头会不会将他的脑袋砸碎。
“欣婉儿呐!一日夫妻白日恩情,现在怎么的,要我命,是不是!来啊!来,抄起那家伙亲手打死你的男人!来啊!”当时的场景十分的奇怪,一方面是他死命的往前冲,另一方面是我在后面死命的拽住,以至于我后来认为在场的人都缺乏同情心,亦或是单纯的见死不救。
一只手没注意塞到了老吴的嘴里,上下牙齿一碰,生疼,一面还狠命的挣脱。好歹是堵住他的嘴巴。
静灵似乎是醒悟似的,提溜着禅杖往回走。
见到这一幕,老吴张着嘴巴往上走。
“你不要再来了,不要没事儿找事儿!”静灵又掉头回来,盯着站在台阶下的老吴说道。那样子,极像是农村泼妇骂架时候的诅咒语气。
“行!老子……夫妻做到这个份儿上,老子也是够了!谁再来谁他娘的孙子。”此时候不知道在场的香客脸上是不是一脸黑线。
说罢老吴转头朝山门匆匆离开,该说不说,此事老吴做的十分不地道,至少,他应该看看受伤的我呀,同时也很庆幸,我还有余沉沉,在众人纷纷扰扰的时候,她早已走到前面,淡定的在大殿中点燃她手里的香火。
从她的背影看过去,冉冉升起的香火气缭绕而上,与大殿后面的青山、绿树森森、远处港湾的江水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