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听着,田恬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也没去深究他这番话里的各种巧合,更没有介意自己跟个才见了几次的男人共处一室,她实在太累,已经没有精力计较这些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李随安已经不在了,她摸了摸烤火箱的被子,没有一丝热气,看来走了有一会儿。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田恬忙紧了紧被子。 “你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到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自他背后蹿出一黑一白。 他穿了一双高筒靴,靴子上全是雪,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手上还拎了一包东西。 他把东西随手扔地上,握着通红的手,呵了口白气,再使劲搓着,说:“你门栓坏了,反正都要重装,我就给你装个锁算了,那边仓库有很多废弃的房间,我拆了几把过来,等雪化了,再下山买个锁芯,给你装上。” “人心险恶啊,我说你这女的以为养两条狗就没事了?” 大白小黑正兴奋地围着她的床转,要不是李随安拉着,估计都要跳上床了。 “关键这两条狗,蠢得死,随随便便就被人引开了!” “而且,你连个手机都不备着,你说你傻不傻?” 田恬自知理亏,也不辩驳,只安抚性地摸了摸大白小黑的脑袋,看着那两只无比享受的样子,李随安突然有点羡慕。 “你什么时候醒的?” “天亮的时候。” 说实话,他昨晚一直就没睡着,刚开始是因为太兴奋,后来是因为太冷,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干脆就去了那边取东西。 “几点了?” 李随安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八点过五分!” “你饿了吧,我去做早饭?” “你两只脚都伤了,怎么做饭?” 田恬看他像一面墙挡在面前,无语道:“我是用手做饭,又不是用脚!” “不行!”李随安语气坚定,“你那个灶台那么高,还不是得站着?” “那我们今天就饿着?” 李随安紧皱着眉头,他大可以去黄大爷哪里蹭一顿,但是田恬和她那两只胃口极大的狗,怎么办? “要不,我来?”李随安脱了大衣,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可语气不太自信。 “你?” 田恬的怀疑表情成功激怒了李随安:“不就是做饭吗,这么简单的事,能难到我?” “哦——”忽略他的话,田恬已经掀开被子,开始往身上套棉袄了。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李随安按住她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表情。 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最后田恬妥协。 “额,好吧,你去吧!”他目光灼灼,挨得那么近让她有些不自在,无力的躺下来,“要是有什么问题,额,再说吧!”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要是她家有电饭煲,简单易操作,她倒放心让他去煮个饭,到时候她再随便煎个鸡蛋就可以了,但她用的是灶,烧的是柴火,没有半点经验的他,甚至火能不能烧起来,都是个问题。 果然,半个小时之后,李随安愁眉苦脸地走进来,脸上还好,手上全是黑灰。 他撇撇嘴,抱怨:“你那个柴火太湿了,火烧不起来!” 她的柴火明明是在下雪前就搬进来的,晒得半干了,怎么就烧不起来? 田恬看破不说破,坚持披了衣服,要去看看情况。 “你等等!” 李随安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很快又进来,他的手干净了,一只手伸到她的腋下,一把抱起了她。 田恬一边挣扎,一边惊怒道:“你干什么!” 李随安稳稳当当不受影响:“你那个脚,走一步伤口绝对会裂开,我可不想再多照顾你几天!” “今天周一,你不去公司吗?” “没事,我们公司还没到一天没我就运转不下去的程度,而且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们了!” 其实田恬最不喜欢欠人情,昨晚他帮了大忙,她还能说服自己是抵消了之前她帮了他,可今天他没回公司,特意留下来照顾她,这份人情却不能抵了,心里怀着感激与歉意,停止了挣扎。 田恬被李随安放在了灶屋里的靠椅上,他从床上搂了被子,将田恬严严实实裹着,等田恬裹的像个大粽子,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时,才满意地点点头。 田恬感觉自己像个瘫痪在床的病人,她费力地抬头,看了眼黑黢黢的灶内,说:“柴火放太多了,全部拿出来,先放点干松叶进去。” “加点小柴。” “烧起来了,再加粗柴。” “可以洗锅了!” “等等,米不能直接放,要淘米……” “退几根柴出来。” “够了,油放太多了!” “盐放多少?放一点点就行。” “太多了!用小勺小勺子的四分之一……” 等炒好了菜,李随安觉得自己要虚脱了,做饭真的不简单啊! 快十点钟了,两个人终于吃上饭,虽然累,李随安却很得意,人生中第一次做饭就能做成这样,他是不是很有天赋啊? “我做的还不错吧!”李随安没动筷子,只盯着田恬的动作,看她夹了菜再咽下去,迫不及待地问。 “嗯,不错!”鸡蛋有点糊,白菜有点咸,米饭里有石头,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那晚上的饭,还是我来做吧!” “啊?”田恬筷子没握住,一根掉在地上,李随安很自然地蹲下去捡起来,又给她递了一双新筷子。 “怎么,不好吃啊?” “没没,不错的!” 田恬急忙扒了几口饭,以实际行动表示真的还不错,心里十分无奈,果然欠人情的感觉,不太好啊! 吃过她做的饭,李随安又怎么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也就勉强能够下咽而已,虽然他很自信,可是味觉骗不了自己。 见田恬吃的一点都不嫌弃,他心里十分熨帖,这女人是善良还是傻,明明不好吃,还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 他以前也对别的女人好过,可又有谁像她这样,心怀感激? 中午的时候,出了太阳,积雪开始融化,温度更低。 没有电视电脑、休闲娱乐场所的山中,时间都慢了下来。 李随安盖着被子烤着火,田恬就躺在不远处,盖着橘色的被子,静静地翻着书,外面积雪消融,寒意刺骨,里面却是一室温馨,他觉得无比心安,睡意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造访了。 冬日较短,五点钟的时候,外面已经暗了,田恬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李随安,悄悄下了床。 “嘶—”脚底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她忙把身体的重量集中在另一只伤的较轻的脚上。 她站着默默看了会李随安,他睡相很好,安安静静的,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就这么蜷缩在这小小的烤火箱里,也真的苦了他了。 她轻轻拍了拍李随安的肩膀:“李随安,你去床上睡吧!” 见李随安没反应,还想继续推他,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 算了吧,他昨天没睡好,今天又一直忙着照顾她,肯定很累了,反正等会就吃饭了,就让他再多睡会儿吧。 田恬抽了烤火箱底下的火盆,发现里面的炭火剩的不多了,也不知道这点热气,这个人怎么能睡得着,加了炭,又把自己床上的被子给了他,田恬一瘸一拐地进了灶屋。 等她做好了饭,天已经黑了!可李随安还是没出来,她只得去叫他。 “李随安,起来了,该吃晚饭了!” “李随安!”田恬用力地推了推他。 “嗯——怎么了?”李随安这才醒过来,声音有些沙哑。 “该吃晚饭了,我来叫你,你不舒服?” 李随安甩甩头,手撑着边沿站起来:“没事,有点头痛!可能昨晚没睡好,你——你说你做晚饭,不是说好了我来吗?” “你先闭眼!” 开了灯,田恬终于知道为什么喊了这么多声,他才醒了。 他脸色潮红,双手抱着胸,瑟瑟发抖,明显就是病了!他昨天把衣服给了自己,背着自己上山一定出了汗受了凉,晚上没休息好,白天又这么冷,刚才还在这么冷的烤火箱里还睡着了,难怪会病,她怎么就没想到? 李随安还没来得及睁眼,就感觉到一双凉凉的手触上了自己的额头。 睁开眼,最先看到了田恬担忧的眼神,她垫着脚,离他很近,他又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茶花香。 “你发烧了!” “你的脚,没事吧?” 这个时候还关心她的脚,田恬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摇摇头:“我的脚没事,你到床上躺一会儿,我给你拿体温计。” 李随安乖乖坐到床上,却没躺下去,他的头昏昏沉沉,眼前有些模糊,却还知道这是她的床,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告诫自己,要矜持,要忍住,不能吓跑她,不要让她认为你是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