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新年将至,公主府里也忙了起来,虽说会有专门的下人负责此等小事,但今年不同往年,天心凡事都亲力亲为,今个儿请裁缝给天心和绍天量尺寸做衣服,明个儿又请匠工给天心打造佩饰,总之是忙的不亦乐乎。 冬日放了晴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舒服之极,绍天跟在天香身后抱着天香买来的东西,脸上始终挂着好看的笑,也只有出了公主府,她们才能放下身份,近距离的接触着。 天香又挑好了一件东西,付了银子往绍天怀里放,东西放上去,正好到了绍天下巴的地方,绍天掂了掂怀里的重量,歪了头看着天香,有些忍不住了,公主,府里又不缺这些东西,为什么还要买这么多? 我每年都是这样的,府里下人多,过年定要多发些红包礼包,不然会让人觉得我这公主府小家子气。 说的也是这个理。 哎,你看,那边有卖糖葫芦的,天香的眼睛穿过绍天,望向了绍天身后的一处,老板,给我两串。 好咧,您拿好。 把这些东西放到马车上吧,不然你就只能看着我吃了,天香拿着糖葫芦在绍天眼前晃了晃。 那可不一定,你看好了,绍天上前一步,侧歪着头一口咬下了一颗糖葫芦,回脸的动作之潇洒敏捷,那叫一个绝。 哼,你就不能配合点,一点都不好玩儿,天香有些生气,撅了嘴别过脸去。 嗯,配合?绍天有些发懵。 你当真以为我让你来陪我买东西的?天香拉了脸,也不管绍天明不明白,头也不回的走开,走了一小会儿,还是回了头,但却看不到绍天了,人呢?哪去了? 哎,大家都让让呀,车里是馊水,小心别洒到大家身上了,有人推着一车的发臭的水提醒着路人,天香只顾着寻找绍天的影子,没有注意到喊声,眼看这拉臭水的车还有二步就要过来了,天香还是没有意识到,茫茫人群,她只注意那个人的身影。 就在拉臭水的车要经过天香身边时,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将天香拦腰抱起,避开了拉臭水的车。 你是谁?敢占你姑奶奶便宜!活腻了! 姑娘,今日天色正好,阳光怡人,可否陪在下一起同游? 我要说不呢? 把你卖了,换些银子逍遥。 你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那你倒说说,要把我卖到哪里去? 你想去哪儿,我就把你卖哪儿去。 去错认水喝酒? 不行,人太多。 去赏花? 大冬天哪有花可赏。 要不,去驸马府看看? 还不是时候。 有了,那个地方,有歌舞,有曲子,有美人,有美酒,人呢,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肯定合你意。 你不会是想说烟花楼吧。 烟花楼?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烟花楼,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背着我去寻花问柳? 姑奶奶明鉴,比起闻臭闻公子,在下可还是很嫩的。 这话说的在理,哈哈哈。 哈哈哈。 夜色渐渐下来时,烟花楼才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但这个时候,也是天香与绍天该回府的时候,临街的雅间里,两人倚窗而立,轻酌着几杯小酒,偶尔也吃几口糕点。 天香将两个脸谱面具把在手里玩着,一会戴上,一会摘下,绍天看着外面要暗下来的天,算着该是回府的时候了,中午打发杏儿先回去时,杏儿就一脸的狐疑,她可不想因此让人在背后说天香与她的是非。 天要黑了,我们回去吧,免得被人说闲话。 时间过得好快,一下子就黑了,天香明白绍天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惆怅。 好了,改天我们再出来玩,好吗?绍天握起天香的手,眼神里净是宠溺。 好吧,那你帮我戴上这个,我要戴你的,天香撅了小嘴,把脸谱面具递到绍天眼前。 绍天笑着理了天香的发丝,将脸谱面具戴在天香脸上,然后又戴上天香的脸谱面具。 等一下。 嗯? 天香迅速的摘下脸谱,在绍天唇边吻了一下,才又戴上脸谱转了身走,被天香突然袭击的绍天抚着刚被吻的唇边,显然有些发懵了,刚才,是真的吗? 走啦,发什么懵呢?天香回了头看她,眼神有些小得意。 啊?噢,走吧,绍天回了神,戴好脸谱,抿嘴笑着。 两人回到公主府时,李府和张府的马车正停在府门口,天香见此景,想着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李兆廷与张绍民二人没有大事是不会一起来的。 公主,李大人张大人来了,今天下午皇上也来过,将小公主接去宫里了。 皇上可有说些什么? 皇上带来了一些从洛阳送来的贡品,然后就带小公主回宫了,并无多逗留。 哎,公主,你回来了,张李二人看到天香,起了身。 你们俩今天怎么一起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算是事,也不算是事。 李兆廷,说明白点儿。 皇上前些日子无故诏了洛阳王来京,今日人已经到了,早朝时皇上已经向文武百官引见了洛阳王,并留他在宫中住下。 洛阳王? 洛阳王? 天香与绍天两人皆吃起惊来,天香在想东方洛来京会不会是要抢走冯素贞,而绍天是在想东方洛此次正式以洛阳王的身份来京,会做出些什么事。 唐驸马,看你这反应,你似是认识那洛阳王? 不是的,在下只是听说过洛阳王此人有些神秘,他今日来京,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 说起来,那洛阳王确是有些神秘,公主,原来早在二年前,我们都见过他,还因为他,公主与冯兄还闹过不开心。 噢?我们都见过的,是谁?天香装作不知道问着。 那年先皇让冯兄在宫门口罚跪,不是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将冯兄掳至护城河边吗,公主,我,嫂夫人,还有飘红兄,都与那个人交过手,那就是洛阳王。 你们可看清楚了? 看清了,而且下了朝还是洛阳王亲自与我二人相谈。 你们可知皇上为何要诏他来京么? 听说是跟宫中闹鬼一事有关。 皇兄诏他来京城,莫不是想要弥补他,天香联想起先前轩洛宫闹鬼之事。 公主,还有一事,也事关重大。 什么事? 这?张李二人看了看一旁的绍天。 她不是外人,说吧。 公主,二位大人,你们聊,在下先回屋里,绍天识趣的先行离开。 公主,支开唐驸马,并不是因为把他当外人,只是这件事跟岭南王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 前些日子你让我查洛阳王,根据探子的回报,洛阳王与岭南王的来往甚是密切,而且洛王府时常有些外族人士出入,探子多方打听来的消息是出云国的人。 什么?天香听着二人的叙述,不由得陷入了深思,洛阳王与岭南王来往密切,她可以理解为是因为东方洛与天心是亲兄妹,但洛阳王与出云国有来往,她就不能不多想了,东方洛二年前出现时,是想带冯素贞走的,却没有成功,紧接着出云国就出现了动荡,冯素贞奉命出使却死在玉门关外,后被东方洛救走,这难道只是巧合?难道出云国的动荡,只是假象,就是为了诱使父皇派冯素贞去,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再一次将冯素贞带走?还有冯素贞,她娶天心,真的只是为了帮天心躲过此劫? 带着这些问题,天香辗转反侧,整整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用早膳时,桌子上三个人,除了天心,天香与绍天都是红着眼睛,两人对望一眼,心里都产生了疑问,昨夜没有睡好么? 天香对着绍天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问起了天心,心儿,洛阳王昨日来京了,我想带你进宫去见他,你意下如何? 许久不曾露出笑容的天心听天香这么说,搁了筷子咧了嘴,皇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绍天见天心听到东方洛来了甚是高兴,不免有些疑问,心儿,怎么你认识洛阳王吗? 我与洛阳王从小便相识,他每年都会去岭南府小住,所以我父王待他也像亲生儿子一样。 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绍天心里颤了一颤,看来她当初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贸然去请岭南王帮自己查洛阳王的背景,不等于是羊入虎口,且不说她日后能不能全身而退,单说东方洛与岭南王的交情,恐怕岭南王也不是省油的灯。 公主,宫里的曹公公与洛阳王在府门口等着通传。 请他们进来。 洛哥哥来了!天心放下筷子踉跄着飞奔出去,洛哥哥,洛哥哥。 心儿,东方洛还未到院中,就听到了天心的声音,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内。 奴才见过天香公主,天心公主。 心儿,你怎么了?你的头发为什么会这样?东方洛看着天心灰白的头发,紧张担心着。 我病了一场,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洛哥哥,看到你,我什么病都好了呢,天心开心的扑到东方洛的怀里,眼睛有些湿润。 东方洛拍了拍天心的背,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傻丫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你看,大家都笑话你了。 我是该叫你一声皇兄呢,还是该叫你一声王爷?天香认真的打量着东方洛,想看清这是不是那一年她所见到的那个人。 公主要是叫我皇兄,我承受不起,你是嫡出,我是庶出,况且现在坐拥江山的是你的哥哥,我离开皇宫那么多年,对于自己的身份,已经看得很透彻了。 洛哥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唐绍天,我的驸马,天心将绍天拉近东方洛。 唐绍天,呵,不错嘛,你要皇叔帮忙的事,都在这封信里了,自己看看吧,东方洛将一个信封递给绍天。 绍天,你要父王帮什么忙? 噢,一点小事而以,心儿,你与王爷许久不见,好好聊聊吧,我出去办点儿事情,绍天收了信,很随意的看了一眼天香,出了门。 绍天的那一眼,天香看懂了,于是也找了借口,你们俩个好好聚下,我昨晚有些没睡好,就先去补个觉,你们请便。 公主,你恐怕是不能补觉了,奴才来是奉皇上之命宣你进宫的。 一定要现在吗?天香看绍天已经走出去了,不禁皱了眉。 是的,公主请。 好吧,杏儿,我不在,要好好招待王爷,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 御花园里,皇上与张绍民正陪着念儿玩着,已会喊人的念儿看到天香,开心的伸了小手朝天香挥着,娘,娘。 来,娘抱抱,天香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一看到念儿就全烟消云散了,脸上也充满了笑意,皇兄,诏我进宫什么事? 张绍民,你带念儿去别处玩吧,朕有话要跟公主说。 臣知道了,念儿乖,叔叔带你去玩。 香儿,你觉得张绍民和念儿这样看像不像父女?皇上望向走远的两人问着天香。 皇兄你为什么这样问? 张绍民比起唐绍天,朕觉得他更有资格来照顾你,还有念儿。 皇兄,你为什么这样说?天香的脸色马上暗下来。 朕为什么会这样说,想必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几分,你与唐绍天之间有些什么,朕也不想多问了,朕只想让你知道,你若再嫁,那必定是张绍民,唐绍天是有妇之夫,朕决不允许你与他有任何瓜葛。 皇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唐绍天他其实是,他其实是,天香急切的想要跟皇上说明,可是说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毕竟,这是一个很大的秘密。 他其实是什么? 皇兄,不管他是什么,我都不会再嫁的,天香气呼呼甩下这句话,就要离去。 站住!年前的这些日子里,你给朕想清楚,过了年,不管你愿意,还是你不愿意,你都必须嫁,还有念儿,你也不必接回公主府了,留她在宫中,皇后会好生照顾。 皇兄,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逼我? 天心是什么身份,你该知道,母后当年从洛贵妃手里抢走了父皇,以至于她做了鬼还会来找朕偿还母后欠她的,如今你是不是也想跟母后那样,要去抢自己妹妹的丈夫? 呵,难道两情相悦有错吗! 两情相悦没有错,错就错在他唐绍天是天心的驸马,除却他,天下好男儿,任你挑选。 哼,任我挑选?可我只爱她一个,她一个。 皇上看看被自己逼的快要哭出来的妹妹,心里也是百般滋味,他其实也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当庄嬷嬷把那个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告诉他时,他也跟天香一样,不相信是真的,因为天香最爱的那个人,是冯绍民,所以她不可能会和天心为了同一个人,自相残杀。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所有人意料,那个相极了冯绍民的男子,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偷走了天香的心,昨日在烟花楼,他本与刘长赢一起带初进京的东方洛听曲,不想却看到了天香与唐绍天手牵手进了一间屋子,虽然两人都戴了脸谱,可是他与刘长赢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再加上他在公主府里听到的风言风语,他知道,天香是爱上了这个唐绍天。 这一切,就好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同样是两个如花姐妹,一个翩翩少年君子。 在情的世界里,从他的父皇母后以及姨娘,再到他的两个妹妹,都没有错,只是宿命如此,又能恨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但还没有来得及的发生的,他一定要阻挡,因为冯绍民,他这个皇妹,苦了好多年,他不能再让她因为一个唐绍天,陷入万劫不复。 烟花楼的雅间里,绍天有些坐立不安,这里,是那天她与天心约好相见的地方,她的示意,天香不可能看不懂,可为什么她已经等了大半天了,天香还是没有出现,会不会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今天早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措手不及,天心与东方洛竟然自幼便相识,而更让她不安的是,此东方洛非彼东方洛,她虽然没有见过东方洛面具下的样子,但她还是可以肯定,一个人的外表可以伪装,甚至于举止神态都可以,但那双清澈的眸子所透露出来的暖意,是任何人都伪装不出来的,东方洛于她,眼睛里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是含着杀意的。 天心与东方洛自小相识,没道理有人冒充会认不出来,可是在洛阳时,服待她的大夫下人,都是唤她所见到的东方洛为王爷的,这又怎么说通? 轻轻的叩门声,将绍天紧皱的眉稍稍舒展开来,天香。 有劳驸马爷给小女子开门了,面纱女子推门而入,看了一眼绍天。 又是你,这次你又要玩什么花样?你的主人呢?绍天黑了面,并不看面纱女子。 我家公子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那根本就不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驸马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家公子的真面目你都没有看到过,你怎知那不是? 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 哈哈哈,冯小姐,看来我家公子的好,你是记在心里了,不然你怎么知那并不是我家公子。 对于面纱女子的话,绍天并不反驳,因为她的确是将东方洛对她的好记在了心里,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与东方洛的敌对立场。 你今天来,如果又想警告我的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口舌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已经跟天香坦白了,生或死,我都只会陪在她身边。 话可不要说的这么绝,也许过了今晚,你会改变主意。 绍天移步到窗前,想起了那天和天香在这里一起数人头的情景,便微微一笑,她生,我可以死,她死,我必死。 说的好,面纱女子拍了手叫好,你今天这番话可要好好记住,我倒要看看曲终人散时,你的这番话,还作数与否! 姑娘,这雅间的窗外风景不错,你请自便吧,恕在下不奉陪了,绍天觉得不应该再这样纠缠下去,要先找到天香。 驸马爷说的不错,这窗外的风景确是不错,面纱女子也看向了窗外的道路,远处,有马车远远驶过来,面纱女子抿了嘴笑起来,马车挂着的灯笼上,赫然写着两个“李”字。 杏儿姑娘,请问公主在府里吗?绍天赶回公主府,看到杏儿就问。 驸马问的是哪位公主?桃儿在一旁反问之。 呃,这个? 我们家公主早上被皇上叫进宫里了,刚宫里来人传话说公主今天不回来了,你们家公主和洛阳王一道出去了,也留下了话说晚上可能不回来了,哎,驸马,晚膳你想吃些什么? 噢,那也不必准备我的晚膳了,我还有些事,晚上可能晚点回来。 驸马爷,驸马爷,桃杏二人还未将话说完,绍天已头也不回的箭步离开,弄的两人郁闷不已,桃儿,你说公主被皇上叫进宫里,会不会跟这唐驸马有关呀? 要我说呀,八九不离十,你没看到昨个皇上来的时候,直接问公主与唐驸马的事吗,最近咱府里的闲言闲语真的多的数不过来。 我总有一种错觉,每次看到公主与唐驸马走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看到公主与咱们驸马一样。 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哎?公主该不会是喜欢上唐驸马了吧。 可别,难不成咱公主要给人家做妾室,这谁答应我也不答应。 瞧你那样儿,你以为自己是谁,咱公主要是真嫁,估计谁也阻止不了。 也是,咳,真是可怜了张大人,对咱公主一往情深那么多年。 唉,情字呀,真是害人不浅! 谁说不是呢。 宫门口,绍天牵着马俳徊了许久,想着该用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见到天香,但想了又想,发现什么样的说辞都是不合理,她在别人眼里,那可是别家公主的驸马,而这个时候,她不在家里陪着自己家的公主,跑来找别的公主,这是怎么都不能让信服的,想到这儿,绍天索性上了马欲打道回府,她再这样转悠下去,被侍卫发现的话,传到皇上那里,总归是不好的。 唐驸马,请留步。 绍天闻声看去,是张绍民,张大人,有何事? 我看驸马在宫门口俳徊了许久,是想进宫吗? 本来是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打算改天再来。 驸马要是没有什么事,不妨一起喝一杯。 不了,在下还有一些事,先请了。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能比天香公主的事更为重要? 天香?她怎么了?绍天一听是天香的事,立刻下了马。 这里说话也不方便,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张绍民在前面引着路,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走了小半个时辰,张绍天进了一间酒家,绍天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错认水。 小二儿,来两坛儿烈酒。 张大人,烈酒太伤身。 酒若不烈,喝着还有什么劲儿,张绍民摆开四个碗,在方桌上的每一边。 张大人,你还叫了别人吗?绍天看着桌上的四个碗,问了起来。 那两个碗,一个是给飘红兄的,一个是给冯兄的。 这?绍天瞟了张绍民一眼。 张绍民端起坛子倒满碗,一饮而尽,又倒一满碗,天香与冯兄洞房花烛那晚,我跟飘红兄在这儿喝了一整夜的酒,我们说好都忘了天香,祝她幸福,冯兄死后下葬的那晚,我跟飘红兄又在这儿喝了一整夜的酒,他把天香托付给了我,今天,皇上给天香赐婚,我还在这儿喝酒,可冯兄死了,飘红也兄不知所踪,而天香,她又爱上了你。 为什么要给她赐婚,她要嫁给谁?你快说,绍天激动的拍桌而起,满碗的酒水因震动而溢了出来,顺着缝隙流到地上。 她要嫁的人,是我,张绍民似是早料到绍天会是这种反应,仍旧淡定的喝着酒。 原来是你,还好是你,绍天拧了眉重新坐下来,端起桌上半碗酒喝下,她嫁给你,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不,我笑不出来,呵,八年了,我喜欢她八年了,前二年,我还会想着自己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可是自从在妙州呆了一年,再回到京城时,我已经不会再这么想了,我仍旧爱着她,但已经心如止水了,只要她开心,我便开心。 绍民。 我在这儿。 我叫的不是你,你们名同人不同。 绍天忽的想起她与天香成亲那晚,天香伤心的叫着绍民,还把她推到一边去,那时,天香的心里,爱着的人,确是眼前这个男人张绍民,她不仅掠夺了天香的心,连这个男人一辈子的幸福,竟也一并掠夺了,她现在的这种处境,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 唐绍天,你会看着她嫁给我吗? 我不会。 那你会娶她吗? 我会娶她。 那你是要放弃天心公主吗? 张绍民的最后一句话,使绍天犯了傻,她只顾着着急天香要嫁给别人,却忽视了现在她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她是有妇之夫,怎么能再娶公主? 皇上给天香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一个月后就要下旨赐婚了,你要放弃哪个,想清楚后派人来告诉我。 多谢张大人告之,大恩不言谢,绍天忙起身向张绍民拱了手。 两人对饮一碗罢,绍天便放了碗匆匆离去,张绍民送她离开,回到桌前将余下的酒全喝了光,直到酒家打烊,他才醉熏熏的离开,这一次,他只希望唐绍天可以给天香幸福,那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