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姒褕不动声色,只是喝了口茶
“赌什么呀?”
萧宴的头伏得更低。
“赌褕儿念往日情分,会和属下一同,将周长老一派除去,恢复沧海横流往日的辉煌。”
“你赌的,恐怕还有我的心吧?”江姒褕又倒了一盏茶,“你赌我不肯听那些腐朽的老东西的话,你赌的是,我逆反的心。”
“属下斗胆——”
“罢了,你起来吧。往日情分那样的话不必说了,”江姒褕一边说着,向外打了个手势,“旁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我做皇后做了两年么?”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萧宴握着茶杯的手明显用力了些。江姒褕看见了,却也装作不见。
有些感情值得真心去待,另一些,只能是作为棋子来利用。
“后宫中的女人没什么见识,别的不会,陷害,勾心斗角最是拿手。当然,拿她们来与你相比,的确是埋汰你——”江姒褕微笑着说道,“但你这一招确实是蠢了些。”
“往日情分……”她喃喃道,“当初抒络和晁麟那样好的情分,才不过两年,就磨光了。”
“何况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人是会变得。物是人非,我不再是几年前的江姒褕,你也不是从前的萧宴。”最终江姒褕平静地说道,“我不和你谈情分,我只问你一句,我父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萧宴摇了摇头。
“没有。”他道,“教主死时,我在替教主寻仙月剑。”
仙月剑。相传是父亲江海澜的心上人柳轻尘的佩剑。柳轻尘行踪不定,没想到如今竟然也故去了。
“仙月剑——你寻得了?”江姒褕的声音略沙哑了些。生不得同葬,死了,总可以将父亲和柳轻尘的佩剑葬在一处。
“寻得了。”萧宴将剑呈上。仙月剑不同于他剑,它以白石打磨为剑身,白石上深浅纹路,正像月盈月亏时月光深浅变化。
江姒褕默然接过剑。然而仙月剑认主,一时并不臣服于江姒褕,剑灵失了控,脱她手而出,调转剑势向她袭来。
江姒褕一时慌了神,不分轻重地直接以水术相接,又念动了冰封的咒术
“小褕,不要!”萧宴连忙打断了江姒褕的施咒,转而用风术减缓了剑势。
仙月剑渐渐减了势气,落在萧宴手中。
江姒褕惊魂不定,半晌才发觉萧宴放在她腰间护着她向后退的手。
她轻轻挣脱开了。
“多谢。”否则就犯下大错。江姒褕忘了方才还要说些什么,只是对萧宴摆了摆手,示意他跟来。
萧宴不明所以,随她走到阑干边。星辰阁邻水,不远处便是湘洛河入海口。
“你知不知,原本和这座蜃楼一起建造的,还有海噬。”
“属下知道。”
江姒褕瞥了他一眼。
“别自称什么属下了。”她终于算是露出了微笑,“你这称呼没半点尊敬的意思,免了吧。你就——
自称‘我’吧。”
“那,称呼你呢?”
江姒褕瞥了他一眼。
“别得寸进尺。”她道,“罢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别当着旁人的面就是了。”
“好。褕儿。”
江姒褕神色不变,低声念了几句什么,霎时九条水龙腾起,在水面上追逐,颇似衔尾逐首。整个水面凝结成冰,一座冰楼从中升起。
萧宴讶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海噬,就是这座冰楼。”江姒褕轻轻一跃,便上了海噬。“来吧,有东西给你。”
萧宴御风而下,跟随江姒褕在海噬中穿梭。直到一个像是书阁的地方,江姒褕停下了。她取下一部书,郑重地交给萧宴。
“这是……”
“这是我的外祖母曾经修习的火相术法,‘赤狱’。”江姒褕说道,“你——你加紧练习,原因,我他日再告诉你。”
还能是为着什么?不过是为了对付陈林露罢了。但萧宴没有说出口。
“虽然嘴硬,到底还是相信我一些?”
“少贫嘴。你也只不过是我在你二人之中选出的一个罢了。说起来我还是一个都不信。”
“你就自己骗自己吧,褕儿,迟早有一天,你会真的信我,全心全意地相信。”
江姒褕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却分明不是在笑。
“我等着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