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咬着下嘴唇,“哦”了一声,轻轻柔柔的,眼里溢出的兴奋感染了他。
“不方便也可以传纸条。”
“哦。”她的眼光开始闪烁,把手中的笔拽地“咯咯”响。
陆峻鸣怕她没听清,又补了句:“笔记本我放桌上,你要就自己来拿,用完放回来就好。”
卫澜微翕着嘴,目光刚对上去,转瞬抽离,埋到衣领里去。她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回座位的。
晚饭过后她才一拍脑袋,恼自己怎么忘了问他,是不是受人所托送来的橄榄枝。
豆荚在嘴里嚼了又嚼,对面坐着的向尧,笑话讲了一个接着一个。卫澜只记得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和前仰后合的大笑,心却早已挂在教学楼后那株生机焕发的梧桐树上了。
侧脸30度,斜线看向那个方向。推开玻璃,墙壁上突显出乳黄色长方形窗户架,自成一副画框。
泛白的梧桐树干粗壮苍劲,笔直地立在画中央。
男孩托着腮,手上夹着一支笔,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和树干交融在一起,恬静地让人迷失。
不知何时,卫澜习惯了微微侧身坐着。右手托着腮听课,不经意间偷瞟几眼那幅画,嘴角泛起笑。
梧桐树飞絮多,树下虽是草地却总显得不那么干净。
草地边一条窄窄的水泥路,中间铺着镂空的砖块,下面是阴沟。天气热了,气味飘出来,熏得厉害。
高一四班的清洁区就在这里。全班按组分配,每天轮流打扫,早上第一节课之前和下午最后一节课后都要清扫。
卫澜穿过长长的走廊,拐到杂物间提了把扫帚和撮箕,转身下楼。
右肩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一股热气透过单薄的衣衫传导到皮肤,她立刻收住脚,转过头来。
陆峻鸣正微笑着,缓缓将手从她肩膀上移开。他本就长得清秀俊雅,笑起来也是淡淡的,很好看。
“去清洁区吗?”他向下迈了两步,走到她身边。
卫澜“嗯”了一声,耳根红得厉害,嗓子干涩起来,血液在体内沸腾着。怕被看出端倪,立刻将头扭了回来,含着下巴,继续小步下楼。
陆峻鸣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递了过去:“要不要吃这个?味道不错。”
卫澜赶紧摇了摇头,抿着嘴,顾着脚下的路。母亲曾经告诉她,女孩子一定要矜持,别人给的东西,喜欢也不能随意拿。
“感觉你不太爱说话。不过我记得上次郊游的时候,你舞跳得特别好,是从小就学的吗?”
她埋着头:“没有,是见人跳了喜欢,就学来跳着玩。”
“无师自通啊!好厉害,真有天赋。我就完全不行,一跳舞就手脚不协调了。”
她的脸涨得更红了,烫得能煎熟鸡蛋,心里跟滚了蜜糖似的。
“对了,我笔记本是不是还在你那?”
“呀,坏了,我昨晚落在家里了,忘记带来了,”她倏尔抬起头,焦急了一脸,“我给你拿去。”
一只手抓住了她刚扬起的臂膀,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抬起头望向他,小心脏“扑通扑通”地就要撞出来了,视野里的他低眉浅笑。
“别去了,我就问问,不急着用,你拿着。”
感激的话堵在喉头,满嘴都是,一张嘴就能溢出来。卫澜使劲抿着嘴,上齿咬住下嘴唇,微微抬着胳膊,示意他放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忽而,一股强大的力道从两人身后直冲而来,迫使二人迅速抽离,拉开了距离。
卫澜诧异地向上望去,少年煞白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正死死盯着她,目光阴冷决绝。
“不走别挡道。”
罗御风横提着一把竹扫帚从二人之间挤出,大摇大摆地踱着步。
下到最后一层,回过身来,双眉一蹙:“还不下来?发什么呆呢?”
卫澜这才晃过神来,提着扫把和撮箕慌乱地交替着双脚,跟在罗御风身后一连下了好几层楼梯。
梧桐树下到处都是毛絮,草丛中夹杂着学生从窗外扔出来的废弃文具用品和零食袋。
无论校长如何强调,一中的学生似乎只有将垃圾扔出窗外的这一瞬,才获得减压的丝丝快感。
教学楼后的这片清洁区便成了发泄区,打扫难度最大。
卫澜二话不说,把撮箕放在一边就开始干活。
空气中刹时飘起烤烟的味道,她一转身,少年正倚在树下,左右腿交叉着,右手藏在兜里,左手熟练地弹着烟灰,一圈圈白烟弥漫住他的脸。
“你疯啦!在这抽烟?”
卫澜一个箭步上前,欲要夺走他手中的火光。他左手一抬,她就整个人撞到他怀里,尴尬了一脸。
“干嘛?凭什么管我?”他扬起头,又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白烟。眯着眼,勾着嘴角。
“待会儿被人发现了,你就等着辍学吧!”卫澜气呼呼地捡起地上的扫帚,胡乱地扫起来。
“我辍不辍学管你什么事?你守好你那本笔记本就得了。”
卫澜一惊:“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