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虽然吵闹地厉害,目的不过是激怒郝良,让他跟自己一个阵营。当重担压到郝良肩头时,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有些犹豫,眼看就可能把生意做出知名度了,这时候真的要退了吗?
他扬起头回望着平静如水的罗御风,他既然能这么淡定,想必早已想好了对策,即便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说不准立马就有几个彪形大汉将自己拖了出去。更何况,信,确实是他的,他有处理它们的权利。
“我们在这等吧!”郝良不情愿地做了决定。
“你...你...你...”鹞子捶胸顿足,差点就要晕了过去,“我撞死在这里好了,哪里有柱子?哪里有柱子?别拦我,谁都别拦我。”
事实上,真也没一个人拦着他,甚至连多劝一句的都没有。鹞子悲痛的情绪沉溺了十秒后,罗御风终于露出了狡邪的笑容。
“我可以投资、入股、购买‘好人铺’,一百万、一千万、一亿都不是问题。郝良,你也可以跟我回巴黎创业,开多少家‘好人铺’都行,或者一起做红酒,利润也可观。”
说时迟那时快,前一秒还是寻死觅活的鹞子,这一秒就已经乖地不要不要地站在罗御风面前。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右手轻轻扯着郝良的衣角,嘟囔道:“兄弟,关键时候别落下我啊!”
罗御风知道事情完美解决了,对他来说,只要能用钱搞定的事他都愿意付费购买。真正能让他皱眉、头疼、心焦的事,只和她有关。
隔着33床病房短短二十米距离,于他来言,就如同在穿越时空,跨越国界,漫长又变化多端。生怕一个不小心,双眼一闭一睁,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梦。
“靓哥,咱们罗哥那是干啥呢?怎么不赶紧进去呢?”
“不知道,也许他也很紧张。”
“紧张?不是吧!他可是罗哥好不好,见过的世面比我的脑洞都大的人,还能怕见一个将死之人?”
“这世上没有人是无懈可击的。你看不上的尘埃也许正是他的软肋。”
“不得了啊,这去了一趟国外,文化水平大幅度提升啊!难怪当年毛爷爷主张赶英超美,资本主义国家果然有优势!”
“懒得和你说。他进去了。咱们找个地儿休息会儿吧!”
空荡荡的病房传来一声声节奏均匀,强度一致的撞击声。一个小男孩正坐在一张黄漆木凳上。驼着背,垂着头,掰弄着小手,垂下来的两腿在空中荡着秋千。回落时恰好撞击到凳腿上,发出“哐哐哐”的声音。
罗御风拧紧的发条瞬间松了,脑子里的人间惨剧没有出现。
相反,一个可爱的孩子瞬间给这阴冷的白囚笼以生机,让人滋生了迈进去的勇气和心情。他轻轻提着脚,靠近小男孩,想悄悄望上一眼他的小秘密。
不过,很不幸!
孩子的敏锐天然高于成人,他们没有需要自卫的外壳,自然能及时接收到外界一切变化。男孩儿转过头,望向眼前这位陌生的来客。
罗御风定住了脚步,明明是一双单眼皮,却含着两颗黑黝黝的葡萄,水汪汪地闪着亮光,清澈见底的浅棕色眼底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他微微张合,犹如漆黑夜航里遥望到的灯塔,一闪一闪,耀着希望。那束亮光指引方向,那点光亮暖人心房。
十八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正是如此的一双眼。
“叔叔,你找谁啊?”
“哦......我...找33床的这位。”罗御风立马收回了盯着孩子的眼光,努力微笑以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你找我外婆啊?”小男孩说罢神色黯淡下来,“医生和护士刚才把她推走了。她疼地厉害,外公去照顾她了。你是要在这里等吗?”
“啊?”罗御风的神还没晃过来,他不敢再看孩子的双眼,尴尬地应着:“嗯。”
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翻开十八年前的种种,企图在人、事之间找到一些链接点,让事情被动地被人推过来之前找到答案。
为什么要给我错的地址?是你,还是别人不想让我找到你?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怎么一次都没再回来过?恨?是恨吗?你依旧恨着我?
恨多好啊,至少我还在你心里。就怕是无爱无恨、不痒不痛,就如此匆匆而过、不再记起。
罗御风每次想到这,就继续不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如此。她,还是那道坎。绕不过,避不了。
他扬起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左侧方的病床上。
等一下。
那是?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