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鸿知道,这一趟镖不好走。
贯州直走伏州,越百里云岭,这在业界被称为“岭子镖”,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否则是个走货的人都会选择迂回。
但他也知道,这一道镖熊开山已经渴望了多年,永盛镖局比上差太多、比下余太多,这些年里镖没少押,但能在业界拔筹的还没有。
这是一道银镖,十万两的银镖,事情紧急,是逢百抽五的大成,永盛镖局可拿五千两的丰厚报酬。有名有利,熊开山能争取到手殊为不易。
“云鸿,这道镖还没有签镖订,如果镖局吃不下,我便引荐其他的镖局,也算得个面子。”
“老大,这么肥的肉,我看多大的面子也糊不下。再说了,有了镖却又让了镖,最糊的怕就是自己的面子。”
熊开山一如其名,虎背熊腰、面如重枣,但体态不淤、背脊昂然,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作为大镖头,他当然知道,永盛镖局从没走过这么难的镖。
此时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下身过膝短裤、上身米黄坎肩,肤色黑古,三寸短发,左边的颈上有一道和头发一样长的刀疤。此人眉重不弯、目盈无避。
他便是云鸿,永盛镖局最器重的大镖师。
熊开山沉吟半晌,接多大的镖便意味着多大的风险,一旦失了镖,镖局要照单赔付,因为失镖而垮掉的镖局在大齐不算稀罕事。
“云鸿入镖局那天老大便说过,担心失镖永远走不好镖,有客信任镖局,穷心勠力走好一趟镖比什么都重要。”
熊开山一叹,“话是不假,但云岭乌沙帮有些日子没叼到肥肉了,咱镖局从未走过岭子镖,怕的是不讲情面一味要做恶虎啊!”
“乌沙帮最近在闹位子的事,那大当家喝酒喝得已经昏死快十日,老二老三各拉一派人马争权,未必有空做那拦路恶虎。”
熊开山耳朵一动,云鸿消息素来灵通,匪帮的事、江湖的事知道得全、顾及得广,这也是他四年走镖的一大倚仗。
“老大,云鸿是伏州人,云岭这条路比多数人熟识一些,这道肥镖不应错过。”
熊开山凝了一眼云鸿,大手落在桌子上,“成!我明日便去接镖!大鹏那边近来无镖,我把他配给你,路上相互有个照应。”
云鸿一迟正要开口,熊开山又道:“返程让大鹏带队便是,你在伏州老家多待些日子,有两年没回去了吧。”
云鸿不再多言,转头出了厅子。
在盛州,永盛镖局是前三的镖局,手底下有镖师近三十人,平常一些小镖三四人便够。遇到大镖时,基本是云鸿带一队、余大鹏带一队,各自带着八九位镖师走镖。
当日傍晚,一个脑袋极大头发直立的二十多岁汉子,风风火火来找云鸿。此人便是余大鹏,是个壮硕的家伙,自称“金鲁门”大弟子,使一口“三环金鲁刀”,威风很是凛凛。
云鸿清晰记得他拜镖局的那一天,直言门派练武青菜叶子塞牙缝,真把苍蝇当块肉,实在扛不住了才来做镖师。
不过这家伙给云鸿最大的印象在于“爱比”,自打镖局确立了他和云鸿两个大镖头,明着暗着他便没少较了劲。可惜云鸿是个闷葫芦,余大鹏约了得有几十次私下切磋,云鸿不约。到后来他便扬言,云鸿是害怕他的三环刀口,像个娘们躲在闺房绣花,不曾想都激到这个地步了,云鸿还是跟个冰桶一样。
一听说镖局接了大肥银镖,却是云鸿做主他做副,立时老的新的不快一股脑儿奔涌出来。
“凭什么你做大!你能赢我一合?”xiningian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