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觉得自己气得几乎是失智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秦雪柔和熊凌峰从小饭馆里拉出来,然后被塞进出租车里。
等桑榆回过神儿,刘珊瑾和江源都已经被她拉黑,陈斌实验室里的那些人也都删除好友。虽然秦雪柔说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已经不在乎,让她千万不要生气,但桑榆心里却总也过不去,她夜里躺在床上憋屈得像是肺里灌进来了百十来斤的铅土,填充在胸腔里,压在心脏上,沉得她整个晚上都没办法入睡。
第二天早上,宋濂刚八点就发微信过来说自己在校门口等她,桑榆一夜没睡好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想说早上有课让他先回去,但坐在床上看着已经编辑好的信息,在发出去前的最后一秒,又改了主意,决定任性地翘次课。
桑榆从食堂买了包子给宋濂带过去,两人还是在东门见面,宋濂接过热腾腾的包子后轻掐了掐桑榆肉乎乎的脸颊,食指停在她的乌青的眼圈,指尖轻摩几下,眼里包着些心疼。
心情极差的桑榆脸上少了一贯的温柔和煦,她没有半点笑,大口吃完包子后,沉默地坐在了摩托车后座上:“去哪儿?”
宋濂拿过桑榆手里的塑料袋,和自己的卷一卷扔进垃圾桶。他拿起车把手上的头盔给桑榆戴好,说:“去了你就知道。”
宁城过了四月就开始热起来,到最近更是有跑步进入夏天的感觉,十点一过太阳就开始发威,烤得人浑身发烫。不过早上还是清凉的,宋濂的摩托带起来涌动的空气,吹得人浑身舒展,桑榆靠着宋濂后背,闭上眼睛。
大约是半个小时后,迎面的风变成清甜的味道,钻入鼻腔滑进肺里,努力地要把桑榆的所有憋屈不快都挤出来。穿过一条小道,闯进她眼睛里的是大片大片的紫色薰衣草,那细碎而安静灿烂的花朵连绵着像条花毯子铺满山丘。
宋濂的摩托停在了一处高地上,往下看能将整个薰衣草园子收进眼里,他摘下头盔把车子锁了,然后回头问:“下面是步行道,咱们走走?”
周五早上薰衣草园里看不到几个人影,多的是风吹过紫色花朵的细语,和清甜响起熨帖过肺腑的绵密触感。大自然像一只手抚慰住桑榆的低落,她点点头:“好。”
桑榆说完,宋濂就拉住了她的手,带着人踩着石板小路往山坡下走:“小心点。”
“怎么忽然想到带我来看薰衣草?”桑榆太了解宋濂了,他就不是个浪漫的人,绝对不会像里温柔而多情的男主一样,因为“清晨的它如跳跃的迷人的特殊符号”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爱人来单纯地分享这份“紫色奇迹”。他起个大早来学校门口找自己,桑榆猜着他大概是从熊凌峰或者秦雪柔那里知道了江源的事情。
“你们昨晚吃饭,熊凌峰跟我说了。”宋濂拇指和食指虚环着桑榆的手腕,感觉是没有用力,但干燥而又温暖的触感让人安心。
桑榆轻叹口气,顿了片刻才开口。她想像往常一样显得轻松些,但事实上却很难办到,弯了一半的嘴角最后还是垮下去:“我昨晚没睡着,越想越生气。虽然我跟师兄说这事儿只要尽力而为就能不后悔,但真发生了,我发现我才是最不甘心的那个,老觉得事情做了一半,心里憋得慌。”
“我要当时跟你在一起,估计就直接上手揍那玩意儿了。”宋濂顺着桑榆的话茬说,“其实也不只是你,看着他人模狗样地过日子,谁能甘心?”
“但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了。”桑榆停下来,站住脚深吸口气。她不是个性格冲动,会任由被脾气摆布的人,缓了一晚上也足够去找回理智了,“渣男又不犯法,我们能把他怎么样?打一顿吗?得不偿失。雪柔昨晚一直在安慰我,说她觉得到现在就已经足够了,我们不值得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人渣身上。我知道她说的对,但就是我自己闹别扭,总希望坏人都能被惩罚,好人能有好报。”
宋濂绕到桑榆面前,轻揉了下她的发顶,搂住肩膀将人抱进怀里:“我也这么想着恶人有恶报,好人有好报,可世界大了,总有些事儿不会顺着我们的意愿来。我知道眼睁睁看着的感觉很难受,但没法子,它就是这样的。你要是死揪着不放,坏人没反应,想做好事儿的反而成了惩罚。”
“怎么给我讲起大道理了?”桑榆虽然依旧没笑,但心里的确轻松了些,伸手抱住宋濂的腰,他的皮肤温暖,撑在后背的掌心像山石支撑着奔淌的溪流,温暖的力量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向无力空荡的胸口。全本qb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