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一视角】 东京四月,天气晴,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 彦一一如往常地寻了一处风景较好的地方,支起了画架。这是他来日本学习动漫绘画后保留的兴趣爱好,描摹日本的风景与建筑,到处取材,顺便旅行。自他决定重新拿起画笔,踏上艺术这条路后,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轻松许多。他热爱手中的画笔,在纸上游弋,构造出自己心中的理想世界。 蓦地,他听到了一阵人声,由远及近而来。彦一并没有抬头,画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纸上的樱花林已渐渐成了型。 这个季节的樱花林,总是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到来,赏樱踏青。樱花树下,忽然有人闯入了彦一的视野,他先是一怔,随后情不自禁的在已经完成的画上再添了几笔。没想到隔了这些年,她竟一点儿都没有变,依旧喜爱扎着一个小鬏鬏,挽着身边人的手,指着眼前的一片樱花,叽叽喳喳着说些什么。 当他犹豫着是否过去打招呼时,她已经发现了他,激动地朝他挥了挥手:“彦一!” 彦一慌忙取下那张画,抬头见她拉着同伴的手来到了他的身边,喜悦之情在她眼角绽开:“彦一,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东京。” 彦一腼腆地答道:“是啊,已经在东京六年。” 陈瑶显得很兴奋,拍了拍身边同伴的胳膊说:“这是彦一,我们以前一个班的,他可厉害了,是个了不起的漫画家。” 彦一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陈瑶,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同伴没有打扰二人叙旧,点头寒暄后就离开了。陈瑶见到了彦一身旁的画架,和倒在地上的画册,问道:“彦一,你是在画画吗?好厉害啊,难怪以前米乔和周周总夸你画画特别好。” 彦一听她提起了米乔与周周,隔了这么多年的陌生与距离感顿时消失了:“我好久没有和班上的同学联系了。” 陈瑶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了手机:“我们三班的微信群,要不我把你拉进来吧。自从高考后,三班同学联系全靠这个群。” 互相加了好友,陈瑶抿了抿唇,在悄悄改了备注后,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彦一,前阵子振华校庆时,有学妹拿着乔帮主的VCR找到了我。” 彦一当然记得那个VCR,那时的他对前途一片迷惘,整日的沉浸在刷题中,心情浮躁,根本就不知道十年后的自己该是个怎样的人。考一所不错的大学,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娶妻生子,或许就是自己需要的生活。直到周周和米乔点醒了自己,他才恍然发现,心中那个属于漫画家的梦想一直都在,只是他害怕去面对。收回了思绪,他点头答道:“那时候还以为米乔只是瞎拍的。” 彦一背着画架,与陈瑶行走在落满樱花的小道上,听着她滔滔不绝地回忆起高中时候的事情,他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说到兴奋时会手舞足蹈,会提了嗓音。 “我特怀念在振华的日子,可惜自从高考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了。”陈瑶苦恼地撅了嘴,拧巴着手指,“彦一你知道吗?其实那时候我特羡慕米乔和周周的友谊,也羡慕辛锐能被保送,不用参加高考,也羡慕周周和林杨的感情,甚至我也很羡慕你。” 彦一转头,望着她说:“陈瑶,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你还记得那时候武老师给我们开班会,你说过你追求的是你最好的自己,怎么现在反而垂头丧气了。” 陈瑶摆了摆手:“这些我当然都还记得,我不过是觉得现在和我们那时候完全不一样,工作根本就不是读书时候,老师批评两句就可以解决的。” 彦一大约能猜到她的烦恼,取了画册里的几页画纸:“你觉得这些画如何?” “画得很好啊,彦一。”陈瑶并不懂画技,只是本能的觉得彦一画得很好。 彦一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我的导师并不这样认为,刚到东京时,他觉得我画得不够好,没有掌握漫画人物的□□,所以我一遍遍地画,想要从中掌握导师说的,漫画的□□。陈瑶,我们不是周周与林杨,我们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可以成为最优秀的自己。” 陈瑶将画还给了彦一,抬头茫然地望着他,她觉得彦一似乎变了,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二人走到了小道的尽头,陈瑶见到了她的同伴,转身准备对彦一做告别:“彦一,等你成为了了不起的漫画家,可不要忘了我这位老同学啊。” 彦一望着陈瑶的背影消失成了黑点,这才背起画架,往反方向离开。 当晚,彦一就被陈瑶拉进了三班的微信群,微信高频率的消息提示,让他当晚几乎无法沉浸在画画中。他点开了成员列表,看到了熟悉的周周、凌翔茜、徐志强,甚至还有隔壁班的林杨,就好像即使分隔许久,对振华的记忆一点儿都没变。 因着陈瑶对东京不熟,彦一主动分享了一些东京有趣好玩儿的景点与美食店给她,一来二往的,二人在微信两端也聊得热乎起来。她活泼热情,而他寡言内敛,他总是时不时会瞥向黑板斜前方,因为陈瑶就坐在第一排,让他惦念的位置。每次课间陈瑶坐在周周的座位上,转过身与米乔说悄悄话时,他总埋头刷题,存在感薄弱。可关于陈瑶的任何举动,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陈瑶在东京的这几天,他们之间靠着微信联系,却没有再见面的机会。直到她将要离开东京的那一天,彦一主动提出了要去机场送行。 机场里行人来往,彦一终于见到了拖着行李箱姗姗而来的陈瑶,朝她挥了挥手:“这里。” 陈瑶一路小跑地赶了过去:“彦一,没想到你到的比我还早。” 彦一将一个大信封递给了她:“陈瑶,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不过要等你上了飞机才能打开。” 陈瑶攥着信封,好奇地掂了掂:“这么神秘啊?” 彦一略显羞涩地回答道:“能在东京遇见你,我很高兴。” “你知道吗,当徐延亮告诉我你在东京时,我就在想会不会遇见你,结果真的遇见你了,你说巧不巧。”陈瑶没有察觉到,彦一的脸越来越红了。 挥手告别前,彦一礼节性地拥抱了陈瑶:“再见,陈瑶。” 陈瑶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僵在了原地,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高三开班会时,他也是这样从背后抱住了她,吓了她一大跳。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彦一,等你的漫画出版后,我可要当你的第一个粉丝呀,到时候带去振华,给学弟学妹们看。” 彦一深吸了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你一定会是第一个读者。” 两人分开后,彦一便准备打车离开机场。他知道以陈瑶的性格,她一定早在他离开后不久,就打开了那个信封。 信封里的那幅画,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带着年少时的欢喜。穿着振华校服的陈瑶,就站在樱花盛开的林荫小道下,笑容灿烂明媚。 周周曾说,自己是她见过最勇敢的人。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对感情过于懦弱,甚至带着些许的不自信。决定留级重读时,他本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可走到了陈瑶的位置前,他还是停下了脚步,想要说些道别的话,却不知在大庭广众下如何开口。如今,再一次的面对分别,他不想再退缩了,于是想到了用画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陈瑶的感情。 距离陈瑶上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彦一收到了她的微信,当他看完了内容后,唇角微扬,心中紧悬的那颗石头终于落了地。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了机场,见到了同样气喘吁吁的陈瑶。 陈瑶的手紧紧攥着那个信封,心情有些激动,带着一丝不确定地语气问他:“彦一,你……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陈瑶,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彦一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