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艳阳传完了宫里来的圣意,气呼呼地回到自己房间。她也猜不透做皇帝的亲哥哥和做太后的亲伯母之间,昨天聊了什么,做了什么决定,对自己做的事情,和心思,知道多少。没想到呆坐了片刻,宫里又来了人,说是太后召见。
她连忙收拾了收拾,坐了辆马车进了宫。
倚兰殿里,林太后正在看新花样子,一见了莫艳阳,就笑了笑,让她坐。“你瞧瞧这瓜果的纹样,比起凤凰啊牡丹啊,格外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公主就着太后的手看了看,果然如此,想想这种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如果能给侯聪那样的郎君欣赏,何尝不是一种美事。
这时候,只听太后说,“你呀,让人拿着当枪使了,还没有赏银,这块料子给你了。”
莫艳阳接过来,谢了恩,好像猜到了太后想说什么,“谢娘娘。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被侯聪那种人摆弄。”
“侯聪?他能摆弄你吗?你自己哥哥不允许,谁能糊弄你。”
公主看看太后的脸,心里一寒。这事儿,倒是真的。如今,查白家旧案查了半天,虽说半途而废,自己惹了一身怨恨,得益的人唯有皇帝莫荣。她和侯聪查到的事情,都事无巨细整理了,写成折子上报给了皇帝。
这种事,唯独太后这个地位的人敢说。可是,她说出口,也不过是要离间自己亲兄妹而已。好呀,莫荣、侯聪、林太后,都利用自己。好呀。
艳阳公主敷衍了太后几句,拿了赏赐回公主府。把历来办事得力的心腹们都叫来,依次把要忙的事儿,该问的问了,该吩咐下去的再吩咐下去。她没有歇息、苦恼的时间和资格,身为皇家公主,也不过是被命运和大局推着走而已。
宇文家兄妹在平都的街上被行人推着走。因为白衣说凤团好吃,长空记得那家店,又给白衣买了两个。
“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白衣吃了一口凤团,才说出这句话。
“唉,你就是倔强嘛。”
白衣想了想,终于是忍不住,把听太后说的话,告诉了长空,“哥哥,咱们宇文家,真的是从江南给理国皇帝拐孩子做刺客的吗?”
长空笑了笑,“这事儿也不是只有咱们做,南方人也做。就理国来说吧,也不是次次轮到宇文家,但宇文家做的最好。爹爹带回来你那次,你不知道,同船的还有好些孩子。但爹爹把你留在了咱家,不让你做刺客。懂吗?”
一幕幕往事浮上白衣心头。雨意变成雨滴,平都被裹在雨里,白衣被哥哥牵着手,拉到街旁小店里避雨。宇文长空也不忍心欠人家人情,看到店里是卖竹篮子的,先掏钱买了两个。
店主哪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肯卖,最后争了半天,卖了一个,还千恩万谢地拿出了椅子、茶水,“公子好心人,必然有好报。”
然后,就后面忙自己的去了,任由人家兄妹坐在门口椅子上,聊自己的事儿。
宇文兴不让白衣出门,只把她当女儿养,不想她被人发现了,非要她执行什么任务。没想到,这竟是阻止不了的。
白衣透过雨声,想起被养父第一次抱在怀里的时候。从那天起,她就是宇文白衣。可她的心和魂,总留着七分在白家,未曾顾到宇文心操碎了的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太任性,养父和哥哥,一直希望自己活下来而已。
包括侯聪。
他们要保护自己。
如果理国皇家因为白衣没有执行替死者的任务怪罪下来,大家会愿意一起想办法,一起顶着,是她任性地要靠自己。
她向哥哥笑了笑,像小时候一起坐在屋顶看天空那样,靠在长空肩头,说了一句,“哥,你是不是和大公子闹别你了,我看他总不理你。”
“闹什么都是为了你。”
“那以后,我乖乖的。”
雨,又下了好几天。
侯聪虽然和白衣闹脾气,但是没有因为下雨就不忙了。他和秦贤紧密合作着,总算是打通了一个重要关节——离浴佛洗辱大典还剩一天,侯聪来找白衣,带着她与秦贤汇合。
秦贤带这两个人,默默骑马走了一会儿,又换了船,然后拐到一条街上,暂时看旁边无人,停止了脚步。“一会儿姑娘守在外面,千万小心,小心前往,我与小侯将军入内,那里面就是明儿要用的大佛。我们在最后时刻,把机关改过来。你们谁都不用死。”
白衣方才明白今晚行动的意图。她向秦贤点点头,又向侯聪笑笑,说了一句:“放心。”
本来都走了,侯聪又回过头来凑到她耳边逗她:“我说我有办法,你还不信,只管闹,早这样乖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