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彦谋诧异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外裳被撕成两半,耷拉在身上,活生生像是个灾民:“这算是御前失仪的吧?”
陈公公的脸皱成一团:“哎哟,衙内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信我!”
种彦谋想了想,叹了口气:“小子就把命交给陈公公了……”
他对王贵使了个眼色,王贵会意,从种彦谋身后靠过去,将一张交子,折得小小的,递到种彦谋手中。
种彦谋最近学了几招,手指一挑,交子便弹进了陈公公的袖筒之中。
陈公公苦笑了一声。
他今天可真没想着来这里捞一笔,只是出于上次种彦谋对他的善意,想要来进行回报。
没想到种彦谋滴水不漏,礼节无亏,有来有回。
到底是谁承谁的情,陈公公心里都是一笔糊涂账。
他不知道自己给种彦谋传递的信息是多么重要,甚至让种彦谋决定将命都压上去,可见种彦谋有多么重视。
两人乘着马车进了宫,路上一言未发。
殿前司的人就在马车两侧拱卫,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
天气炎热,皇帝几乎日日都在清凉的小阁中打坐或画画,几乎不怎么往其他地方去。
种彦谋这次依然是在小阁中见到了皇帝。
然而皇帝这次既没打坐,也没有画画,而是威严地坐在书桌后面,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容。
然而他的严肃,只维持到种彦谋出现的那一刻。
“噗……”皇帝看到种彦谋,就忍不住喷了口茶:“你这是作什么怪?”
种彦谋有些委屈:“启禀陛下,小子今日去天波府玩,和他们切磋的时候,他们以多欺少,小子颇挨了几下黑手呢!”
他可不介意给天波府抹点黑,谁让那伙人如此不仗义呢?
皇帝总算从种彦谋的衣着对他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又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你还涂了药膏?离朕远点!”
种彦谋低头应了声“是”,委委屈屈地往后挪了两步站好。
皇帝看着种彦谋这一身乞丐装,手臂上被涂得跟发霉似的,心里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
一般人们心情不爽的时候,如果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惨,就会心情好很多。
不过作为皇帝,他还是记得住自己的初衷的。
“不是花开堪折直须折吗?”皇帝语气有些轻佻:“那你折啊?你怎么跑到别家去了呢?”
种彦谋没想到皇帝说得这么直白,便也不兜圈子,讪讪地说道:“小子以为茂德帝姬年岁太小,尚且懵懂不知事,不敢应承。”
皇帝冷哼一声:“不知事?她是帝姬!朕从小就培养她,教育她,怎么可能懵懂不知事?朕打包票,她一点都不懵懂,心中的念头清清楚楚。你拿诗句挑逗于她,现在就想撇清?告诉你,休想!天波府也不行!”
种彦谋苦笑道:“可是小子已经去信给祖父大人,请他想天波府提亲了。而且,陛下,虽然我确实很喜欢茂德帝姬,但小子对茂德帝姬的喜爱,如同父兄一般,只希望她生活能幸福快乐然而对杨再杰,小子则是希望可以与她一起共度人生,面对未来命运对我们的挑战……”
皇帝听了,默默无语。
曾几何时,皇帝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心态,只是年岁渐长,这样单纯的心情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包围着他的都是阴谋和权术,贪欲和痴妄……
看着种彦谋,皇帝心中甚至有些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