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中也在少女愕然的泪眼注视中猛地清醒过来!
在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大胆的求婚暴言之后全港最纯情的青年准干部骤然红透了脸!
“不,我不是……”摁着对方肩膀的手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削瘦的肩头隔着衣服传来的热度,中原中也整个人都像是煮熟了一样炸毛松手后退半步从理智烧却变成了烧到断路的宕机混乱状态手足无措结结巴巴,“我、我的意思是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无论是结婚还是给我一刀都可以!总之是我和太宰的错,请你不要再哭泣了!”
居然清楚的解释出来了呢一般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慌张到把事情彻底搞砸吗。
太宰站在二楼护栏边,居高临下的眯起眼睛,阴恻恻的盯着楼下。
难道是……同为野兽的直觉言行?
在中也和娜娜子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相似属性的太宰更加不愉快了。
被那毫不掩饰的森冷气息笼罩同样盯着下面事态发展的安吾全身一颤,头皮发麻脖颈僵硬的侧过脸来、惊悚的盯着完全进入了黑化不爽状态的太宰。
等等,港黑头牌黑泥这幅要不分敌我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样子……太宰果然是个可怕到让人完全不想与之为敌的家伙啊!
娜娜子则是被新的情报量糊了一脸泪眼朦胧的、有些呆滞的看着仿佛是个告白后紧张的等待着女孩儿回应的纯情男子高中生的中原中也,最终因为呼吸不畅而抽了抽鼻子:“……什?”
“看来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呢。”太宰三步并作两步、像只猫儿似的从楼梯上走下来,轻巧的蹦跶到了客厅正中摆着刺身刀的矮桌边拿起了刀子“磨得真锋利啊娜娜子你一大早对着刀子哭是怎么回事儿?”
太宰治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了解娜娜子。擅长操纵人心的他很清楚该怎么做才能快速的消磨掉少女刚刚经历过的被求婚的震撼只要变成无足轻重的“误会”就行了反正冷静下来想想,中也本来就在宿醉中说着要挨刀子却跳下来求婚大概是昨晚被娜娜子和莉莉丝给亲傻了本能的想要追求人家。一旦转移话题中也那家伙绝对没胆量对“普通女子高中生”再来一次求婚而娜娜子也会从现在这个奇怪的状态中冷静下来。
无论是他还是中也包括织田作和安吾在场只要是在混黑的男人,都不可能成为娜娜子的交往对象太宰治很清楚娜娜子看似容易被他人牵着走的外表之下、那坚如磐石般难以动摇的原则性。
“我……”娜娜子握紧了手中的金鱼草铅笔,紧抿着双唇、蹙眉皱鼻难过的望着已经下了楼的四个男人,深吸一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把手里还没写完的卷子一丢,跳下沙发铿然有力的跪地伏身,咣的一声把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非常对不起!昨晚轻薄强吻了大家!做出那般孟浪的举动我真是太差劲了!请允许我切腹谢罪!!!”
四个男人:……
太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手里的刀子啪嗒掉地。
一时之间,整个客厅陷入了时间停滞般的死寂,只能隐约听到女孩儿低低的啜泣声。
不,等等,小姑娘你刚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为什么你要切腹谢罪啊!无论是谢罪还是切腹都太没道理了!
这种事情不管怎么分析,男人们都没吃亏吧?!
……虽然本质上确实是孟浪之举没错,但是既然一觉睡过去了又何必如此较真呢!
太宰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被这个理由震惊成木头人的中也,蹲下身半跪在了娜娜子身前,安抚小动物似的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头发微湿,散发着沐浴乳和洗发水的香气。
是认真的。
沐浴之后郑重的自裁谢罪。
太宰不清楚自己对娜娜子的感情具体是什么,他不觉得自己有爱上他人的能力。
大概类似于……依赖信任着自己的猫咪却没被饲育她的家人好好教导过、为少女被他人所轻视的遭遇而愤怒不已、甚至想要直接抱走由自己来照顾算了的心情吧。
“娜娜子,这不是需要自裁谢罪的事情。”太宰的手掌顺着少女的侧颊勾着托起了她的脸,用另一只手去擦拭着对方的眼泪,眼底满是竭力压抑想要温柔一些却不能完全控制的凝重冷意,“正如中也所说,灌你喝酒的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甚至酒精上头对你做了一些相当过分的事情难道我们要集体切腹谢罪吗?”
少女被最后那句相当现实的反问给说服了,不安的跪坐起身。
“所以,为什么要切腹呢?”太宰压着火气耐心的温声询问着,像是幼稚园的老师一样对坐在娜娜子对面,牵住了少女的双手,尽力和善而非核善的弯起唇角,直视着那双微红的眸子,“即使是通奸也不至于被判死刑,只是亲吻而已,为什么想要以死谢罪?”
他必须要先搞清楚娜娜子的神奇逻辑太宰意识到了,那是少女本性中相当重要的一块基础拼图。
“邪淫罪者,必堕众合。”少女对自己的回答很是自然,就像是在说为人的常识,“那是要被铁山碾碎的刑罚,只是切腹自裁而已,完全没法与之相比。”
男人们再度愣住了。
这个理由,简直比切腹谢罪还要无理可言!
“没错,邪淫罪者,必堕众合。”一道属于第五位男性的冷淡且自带威严的声音响起,“但是,娜娜子,你现在是生者。”
娜娜子立即向着声源望去:“鬼灯老师!”
莉莉丝在一侧捧着打开的星辰之书,深藏功与名。
“地狱的规则只适用于死者,娜娜子。”身陷加班地狱的地狱第一辅佐官在大早上被叫来解决徒弟的逻辑问题,全身都散发出了睡眠不足的杀必死低压黑气,带给旁人的恐怖意味更是骇然,“如果不知道怎么办,就去读一下人类的法律。”
解密了。
太宰阴沉着脸站起身,挡在了娜娜子与鬼灯之间,双手插兜冷冷的注视着鬼灯,唇角弯起让人心底发寒弧度:“原来你就是娜娜子的那位鬼灯老师,久仰。”
鬼灯从这位孽怨缠身的青年眼中感受到了某种让他相当不悦的气质。
并非本质中的恶意,而是关于娜娜子的、他们所重合的教育领域内观点相悖的部分。
“……”鬼灯了眯起眼睛。
太宰换上了可爱甜腻的声调,眼底的厌腻却愈加深沉:“人类生活着的世界里并非只有原则,还有感情只凭着通读人类的法律又能做到什么呢?您是想要让娜娜子成为完全不知变通、毫无人类应有的感情的存在吗?”
地狱最强的鬼神终是开了口:“没让这孩子直接抛却生者的身份,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了。”
彼岸与此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鬼灯对自己直接将娜娜子拉到地狱学习生活的决议没有丝毫后悔之意,只是她归根到底还是属于此世的生者,不懂活着的意义,就会对视死亡为寻常、忽略掉世间万物包括自身存在的意义。
如果娜娜子真的成为了无心之鬼,那么就由他来掌控这个道具鬼灯是这么打算的。
陪她一起度过了失却亲人的那段时光,为自己将来的接班辅佐官小徒弟板上钉钉似的盖了戳,等对方状态稳定之后适时地交给人间的监护人,让她和普通的同龄少女没有任何区别的去上学交友生活着……他做这些要达到的目的只有一点儿。
“娜娜子。”鬼灯无视了挡住视野的太宰,唤着自己当成了女儿来宠爱的弟子,“你为什么要哭泣?是害怕疼痛,还是眷恋人世?”
娜娜子原本收住的眼泪再度汹涌而落。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懦弱无能了。
但她做不到在自己的师父面前撒谎。
“我……想起自己还有很多没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学到的知识。”少女拼命的擦着自己止不住滚落的眼泪,“我想读完高中和大学,想度过人类普通的一生,想要交更多的朋友,想参加各种比赛……想活下去。”
“对不起,鬼灯老师。”
我居然不想那么早就去您那边儿。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等同于是离家出走地狱背叛家长鬼灯。
鬼灯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这孩子真是没有白白的活在现世。
“这不是挺好吗?我送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
太宰沉默的让开了位置,插在裤兜里的手紧握成拳。
即使是他,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太离奇了,这对儿师徒居然真的是
鬼灯走到了娜娜子的身边,半蹲下身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你是整个地狱之中唯一的生者,却不知晓生命的重量不知生者亦不知死,你终于开始明白生命的价值、分得清生死了。”
“我很欣慰,娜娜子。”鬼灯拍了拍女孩儿的头顶站起身来,“趁自己还活着,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叫你过来的,不需要那么急着就死过来。”
“这种时候应该微笑,娜娜子。”
为自己意识到活着的可贵、开始喜爱并接纳眷恋这世界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少女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崇拜又孺慕的、再度坚信不疑的接受了鬼灯老师的谆谆教诲,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鬼灯老师,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的教导!”
鬼灯唇角刚要扬起的笑容再度僵了僵。
这个反应……这孩子,绝对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儿!
是的,虽然因为死后似乎没办法写作业参加弓道大赛而难过,说到底,能够诞生出亡灵女仆这一替身能力的娜娜子本质上就是不恋生也不惧死的。
即使眷恋着人世,也会在堕入地狱后迅速适应死者的生活。
这大概就是普通人“随遇而安”“随波逐流”的平庸之处吧娜娜子很有自知之明。
至于生死切腹的问题已经被少女果断的抛之脑后反正太宰和中也都不打算让自己切腹,鬼灯老师也建议自己好好活着。也就是说,这事儿已经翻篇了,不需要再纠结啥了!
在大事儿上向来果决的娜娜子已经完全的调整好了心态,并为自己一大早就为了那么点儿事就嘤嘤啜泣哭成傻逼的黑历史感到非常的羞耻,同时认定这大概就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多愁善感。
看来以后还是要更冷静一些,就算真的切腹也要保持鬼灯老师首席大弟子的风度,潇洒的给自己来上一刀!
反正就算是死了,也有很多学习知识的途径嘛。
人又不可能一直活着呀,要看开点儿。
白煽情了的鬼灯缓缓地深吸一口气,露出了相当核善的灿烂可怖笑容:“很好,就这么努力的活下去吧,娜娜子!”
“是,我一定会认真的阅读法律书籍的!”少女被眼泪洗过的微红眼眸亮晶晶的,“您觉得我大学选择法律专业怎么样!”
鬼灯:……
你刚刚就想出了这么个东西来吗!真的是非常有效的利用了时间呢!
给我也感动一下啊!你这样让自我欣慰的老师很尴尬知道吗!
鬼灯面色沉稳得一逼:“那就努力学习吧,娜娜子。既然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是,一定不会辜负鬼灯老师的期待!”少女元气满满的震声回答着,恭敬的给自家老师深鞠了一躬,直到地狱最强的辅佐官在猫耳女仆手中书本合上的瞬间消失。
客厅里再度陷入死寂。
四个男人都不笨,齐齐被破格的信息量给冲刷得大脑皮层在颤抖。
娜娜子直起腰来,转身就开心的握住了太宰的手,笑容甜甜的,带着惯常的羞涩内敛,语调温柔:“太宰,谢谢你刚刚安慰我。现在想想,我确实太不冷静了,可能是因为宿醉的原因吧……我让莉莉丝准备了醒酒汤和养生粥,你们用过了吗?”
少女从太宰的身侧探头,不好意思的对中也眨眨眼:“那个,中原先生,关于你说的负责一事,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折算成一个委托只要不牵涉道德法律底线,我会无偿帮您做一件事。”
被信息量冲击到已经彻底忘记了刚刚的冲动求婚心情的中也社会性死亡的点点头。
娜娜子抓着太宰,像是小孩子牵着大人的手那样充满底气,又扭过头去看织田作:“织田先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