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彻夜大战 燕红柳的信任和依赖让王正正感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不忙的时候,他总会情不自禁地透过落地窗在交道口上下班的行人中搜索她的身影。有时候,忙忘了。无意间一转身也会突然瞥见她新添的一身藏青色套装,当她把头向这面转过来的时候就看得更清楚了。 不管时间允不允许,燕红柳在俱乐部前经过时,也总会把头转过来,看看王正正在不在,有没有什么亊。要是他没下来,或者向前摆摆手,表示他没有什么亊,便回过头去,走了。有时,她走晚了,就把手向前挥一下,告诉王正正时间不赶趟了,得赶紧赶路,便匆匆地消逝在栅栏和树丛的那面。 为了帮助燕红柳寻觅知音,王正正在报纸和杂志上收集了不少征婚广告送给她“看看吧,开卷有益。” 燕红柳“现在,征婚广告都是骗人的把戏。怎么骗人,怎么能挣钱怎么编,真的不多,根本不管用。” 王正正“这个还行。是个华侨,欧洲有农场。姐姐在国内为他征婚,不是婚介。” 燕红柳“人家那么有实力,能相中咱们吗?现在,漂亮的小姑娘有的是,那能显得着你。” 王正正“漂亮不等于可爱,没有美丽的心灵,徒有其表,一钱不值。你有素质,只要你把照片邮过去,他们一眼就能从你的相貌上看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肯定会选择你的。” 燕红柳“上外地不了解更不行,出去多少人都回来了。要是年轻点,二十七八岁,没孩子还行,有个孩子不好办。白浪费话费。现在,好男人早都有主了,为人夫、为人父。有妻子,你插进去,破坏人家的家庭,让人家妻子受罪,良心过不去。不干让人家妻子痛苦的事,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不当第三者,不找当官的。找就找个有创伤的,懂得你的好,晚上不忘回家的人。下了班,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晚上好好炒两个菜,等他回来。跟就跟定,夫唱妇随,好好过日子,让丈夫高兴。今天我把自己的隐私都告诉你了,在男人中间跟谁都没这样唠过,要是跟他们这样唠,还说不定他们会怎么寻思呢。你跟他们不一样,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不会乱说。女的也不行,她们肯定都得给你嘚咕出去。我没来环保的时候,方可欣是韩会计的灯泡,你不知道灯泡是什么意思吧?” 王正正“……” 燕红柳“灯泡就是帮助别的女人打掩护,制造人气,拢络迷惑男人,骗钱骗情的人。后来方可欣又上我这面来了,知道我这个人行得正。她比我小,却像个老妈子一样关心你,照顾你。有好吃的就找你和孩子过去一块吃,整天和你形影不离。她聪明灵利,什么都敢干,可以做个女强人。可是,她跟咱们不是一种人,不少事情我都没有跟她说。有一天晚上她住在我家,对我说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还信不着我,不跟我说心里话呀?房照的事那时她才知道,她说知道我妈和你会帮我,说你是我知心的——(情)人。” 燕红柳在知心的和人字之间的游疑和停顿,让王正正知道她一定是把中间的一个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情字隐去了。可能是省略了这个情字让她觉得不尽人意吧,不一会儿就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她似乎不想再迴避这个字眼了。可是,到了那个敏感的,让她耿耿于怀又实在不好触及的字眼时又卡住了,闪开了,她的努力终于又以失败告终了。 燕红柳脱下亮片衣服帮妈妈做饭。 柳秋月“你岁数不算小了,以后就别再买这种衣服穿了,攒两个钱吧。” 燕红柳“才五十多块钱,不算贵。这些年我根本就没穿过什么好衣裳,现在再不穿点,以后就没日子穿了。等到五十岁再想穿,就没人稀得看了。” “回家去,又跑这儿来干什么?没家了咋的?呆在这儿还有什么香赢占咋的?”田喜九突然从外面闯进来,谁也不瞅,对着田甜不由分说,就是一通大喊大叫。 田甜“吵吵啥呀,等一会儿看完电视的。” 田喜九“你他妈的不回家还有理了,看什么看,都想死在这儿咋的?” 田甜“你愿意回去你就走,少管我。” “不管你,我他妈的管谁呀?赶快给我滚回去!”田喜九恶狠狠地叫道,一脚把田甜从沙发上踹到地上。 燕红柳瞅瞅田喜九,没说什么,知道他是冲自己来的,抓起亮片衣就走了。 “你凭什么打人?”田甜又哭又叫。 “就凭这个。”田喜九又是一脚“把你们都惯坏了,别以为我们老田家没有规矩,你们就可以无法无天,不服□□管了。” 江灿兰站在厨房里看着姑爷撒泼,没有吱声,也不动,仿佛钉到地上一样。 田喜九骂个不停,踢得田甜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去。 燕红柳跑回来,把田甜领走了。 江灿兰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依然站在厨房里一动不动。 瞅了丈母娘一眼,田喜九一甩袖子,离开了。 江灿兰在厨房里站了好半天,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饭也不做了,急忙穿上衣服。 交道口,江灿兰风风火火,匆匆走过。 爬上鸳鸯楼,江灿兰冲进姑爷家,满腔怒火地站到田喜九的面前,厉声质问他“你今天为什么要上我家去发疯?” 田喜九“我的孩子我不管谁管?我是一家之主,教训孩子天经地义,谁都管不着。” “你还知道教训孩子?” 江灿兰冷笑一声“教训孩子为什么不回家教训?非得在我面前撒野,给谁看呢?有这么教训孩子的吗?你是一家之主?那我是啥?我更是一家之主。今天我就来好好教训教训你,你不是能管教孩子,能打吗?现在,在你家,没人管你,你就打吧。你小子要是有能耐,今天你就把他打死。你不打死他,就不是你爹揍的。动手啊。咋瘪茄子,没动静了?你哑巴了?” 田喜九攥着两个拳头不敢还嘴,知道来者不善,自己捅了马蜂窝。 江灿兰“咋不打了?今天,你不打他,我就打你,你到底打不打?” 田喜九见丈母娘瞪圆了眼睛,不想吃眼前亏。可是,他刚往后一退,江灿兰甩开膀子就给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一边骂道“你欺负我姑娘行,想欺负我,算你瞎了狗眼。红柳,赶紧跟他上法院,离婚。” 燕红柳一动不动地坐在田甜的屋里。 滚到地上的酒瓶子,空了的酒碗,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敞开的衣柜,扔得满地的衣服。 “……你真的变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这都是哪个野汉子给你买的?你穿给谁看?我让你再出去各哪儿去臭美,去得瑟。”田喜九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怒吼道,把燕红柳的亮片衣服撕个粉碎,扔到地上,用脚使劲踹“你穿得花丽狐哨儿地上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吱声。” 燕红柳“上我妈家。” 田喜九“糊弄谁呀,别以为谁眼睛瞎。” 燕红柳“上哪去你管不着,我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去。你学好了,我学坏了,就不往好道上走,你爱咋的就咋的,不能就行你满山放火,不准别人点灯。” 田喜九“北京好东西有的是,就给你买这么个破玩艺,唬弄傻子呀?” 燕红柳“我乐意,你管不着。” 田喜九“你还没折腾夠吗?闹的差不多了吧,该收收了吧?” 燕红柳拽起被子蒙在头上,背着身子躺在床上。 田喜九“装什么死?天天晚上半夜三更回来,在外边跑夠了,想回家来捞稍,没这样的好亊。” 燕红柳身上的被子被田喜九一下子扯到地上去。 “睡什么睡?今个,谁也别想睡。上什么班?谁都别想上,你不让我好,我也不能让你好。我上不了班,你也别想干了。”田喜九在燕红柳的被子上又踹又骂。 燕红柳依旧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这个大破鞋,不要脸的东西,你不是能在外面跑吗?你给我滚,找你的野汉子去吧!”田喜九回过身又把燕红柳连人带床垫子一起从床上掀到地上。 “告诉你,你不是说我有人了吗?对了,不能再在一起过了。”燕红柳从地上爬起来,瞅着田喜九,满眼怒火地说。穿上衣裳,摔门而去。 没有一丝灯光,燕红柳独自一人在黑夜中游荡。 燕红柳爬上楼,在妈妈的门外举起手,却在半空中僵住了。 午夜时分,燕红柳步履沉重、缓慢。望着自家窗口的灯光徘徊不前。一道无声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照亮了压在头顶上的乌云,她打了一个冷战。 沉沉的夜色中,燕红柳慢慢地向前走,却不知道往哪里去,让她能够摆脱深夜的恐惧和寒冷。她不由得来到王正正的住处。望着他漆黑的窗口,掏出手机。可是,她又转过身去,慢慢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