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生命的奇迹 王正正“大婶,你别愁。我想好了,今个,咱们就给她打仲竹青邮来的药,只好冒这个险了。” 柳秋月“方华把药压在枕头下面,不让打。” 王正正“不打也是病危,好不了,咱们不能眼看着她就这样等死。” 柳秋月“那她要是真瘫在炕上,成了植物人,可咋办呀? 王正先“我来照顾她 ,只要她人还在就行。” 柳秋月“那怎么行,你还能侍候她一辈子?” 王正先“我跟她结婚。” 柳秋月听了,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知是喜是悲。只是不住地落泪,摇头。 柳秋月“华,正正让你把药拿出来。他说,不会有什么大事,大夫怕承担风险,我们不能怕。有什么问题,他会照顾你的 。他说,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等死。” 方华苦笑。 柳秋月哽咽着说“正正说,他会侍候你一辈子,他要跟你结婚。” “不用了。”方华口齿不清地说“谢谢正正哥,我不想再受罪了,也不想让正正哥跟一个植物人受一辈子罪,就让我安安静静地去死吧。” 王正正“你不能走。我们需要你,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爱,我发誓,无论遇到任何风险,我都会不离不弃,陪伴你一辈子。你说你不能离开自己的亲人,我们永远在一起。把药给我吧。” “现在,什么都晚了……我不能连累你们……” 方华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深夜,方华难眠,默默地看着困倦已极,俯在炕沿上假寐的王正正。迫在眉睫的生离死别让她心潮澎湃,感慨万千,突然泪流满面。为了不惊动王正正,她竭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她悲痛欲绝的哭泣还是惊醒了王正正。 哽咽不止,泪如泉涌的方华让王正正不知所措,忙去擦她流淌满面的泪水,安慰她。却无法止住她的哭泣。 一筹莫展的王正正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中,他拥住方华的头,吻她满脸的泪水。 方华索性放声痛哭起来,心中积郁多年的爱的苦闷象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 “……真后悔——我——好的时候,——没有把自己交给你。”方华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王正正“这,不能怪你,都是我不好。你放心,你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新娘,我们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请你相信我。” 方华轻轻地摇着她的头,那双不听使唤的胳膊却把王正正的脖子搂得更紧,也哭得更厉害了。 柳秋月跪在炕上,扶着女儿坐起来。然后,王正正和她一起,再把方华的两条僵直的腿一个一个地挪到炕沿边这面来。衰弱不堪的方华和满头汗水的妈妈喘了口气。然后,两个人再搀着方华,让她的双脚落到地上,然后,慢慢地站立起来。 在两个人的搀扶下,方华拖着两条强直的腿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临时搭建的卫生间挪去。 进卫生间前,方华停了下来,瞅了王正正一眼。王正正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便在后面停住脚步,把卫生间的门帘放了下来。 第二天,愁眉不展的柳秋月说“方华要我去给她买寿衣。她说,有个算命的先生梦里对她说,她的寿禄已到。无论如何,今天晚上是腾不过去了。她还让我把她表姐江灿兰找来,她有话要跟她说。” 王正正“好吧,你去找江姐,买寿衣的事让我去办吧。” 方华“姐,我怕是不行了,要走了。” 江灿兰“没事的,你别瞎寻思。王正正不是要跟你结婚吗?他是不会说假话的。” 方华“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没日子了,我不能再跟你一块照看红柳了。跟那个孬种,让孩子没少遭罪呀,我们对比起她呀。” 江灿兰“这都是命啊。当初,你知道,我相中了金星的小子,跟他妈说,等孩子大学毕业,两家就做亲家,她也点头了。可是,孩子还没毕业,他妈就回国了。” 方华“燕子要离婚,你就别拦挡她了,就让他们离吧。田喜九是个扶不起来的败家仔。” 江灿兰“有时,我也寻思,实在不行,就跟田喜九离,让红柳回她妈那面过好日子去。” 方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红柳可以回到她生母的身边。可是,遗弃给孩子心理上、感情上造成的巨大的创伤和裂痕,此生是无法弥合的。这也是红柳难以承受得了的。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它给她造成的巨大伤痛。” 江灿兰“是的,这个责任我们负不起,她的生母也负不起。” 方华“这是一个谁都碰不得的雷区,既成的历史事实是谁都无法改变得了的。” 婚纱店。王正正、燕红柳挑选婚纱礼服。 方华“这些年来,为了掩盖孩子弃婴的身份,不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你宁可自己背上让人不齿、招人唾骂的□□的黑锅,把孩子身上的压力全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来。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遭了这么大的罪,不就是为了不让孩子遭人白眼,让她幼小的心灵不受玷污吗?” 江灿兰“我没啥,清者自清,我不怕他们狗血喷头,跟那些想欺负我们母女的人对着干。只要孩子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成长,咱们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谈话耗尽了方华最后一点力气,她闭上眼睛说“是的。姐,你向我发誓,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我们当初的誓言,绝不向任何人(包括她的生身父母在内)泄露半句红柳身世的秘密。这样,我也就可以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了。” 江灿兰紧紧地握住方华的手“你放心吧,我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守护着她。我发誓,永不改变我们的约定,绝不让我们的努力付之东流。你累了,睡一会吧。” 方华手捧洁白的婚纱,泪水涟涟。 燕红柳擦干方华脸上的泪水,为她化妆。 穿上了套崭新西服的王正正和燕红柳一起把方华掺到地上,为她穿上洁白的婚纱礼服,戴上花冠。 王正正携手盛装的方华,燕红柳相伴在另一侧,用极其缓慢的步履,在铺了红毛毯的地上缓缓向前,让一对新人找到了行进在婚礼殿堂的感觉。 然后,燕红柳让王正正拥住方华,为他们拍照。 深夜。方华瞅着王正正,闭上她缠绵的目光说“我累了,我要睡了。你再抱抱我……” 两人拥抱、亲吻。 方华“你真爱我吗?要不是那场噩梦,你真会娶我吗?” 王正正“是的。可是,我是一个结过婚的人,配不上你。” 方华“你后悔了?” 王正正“不,我为你惋惜。” 方华“他们说我已经不是黄花姑娘了,你信吗” 王正先“不信,我知道你还是个女儿身。” 方华“为啥?” 王正正“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方华“谢谢你的信任。能得到你无私的爱,我此生无怨无悔,没有白活。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王正正“你说吧。” 方华“我希望,要是我真的不行了的那天,你就把我扔到后山上去喂狗,我不能连累你。” 王正正“你说啥呀,我们已经登记了,遗弃妻子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就放心吧,你不会走的。你累了,睡一会儿吧。” “是的,实在太累了,想睡一会儿……请你握住我的手……”方华说,深情地望着王正正,好像一闭上眼睛就会再也见不到她心爱的人了。她多么不愿意离开她所爱的人。可是,她已经熬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需要休息,哪怕只睡一小会。或许是她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一合上眼,就再也没有睁开。可是,她的手还和王正正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看她睡着了,王正正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抽了出来,忙从她的枕下取出医生一直不肯采用的针剂。开始为她注射仲竹青的新药,这也许是将注定他要与一个植物人相伴终身,最后也是最危险地殊死一搏。方华也许是真的进入了感觉麻木的昏迷状态,或者,她是默许了王正正的意志,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示,也没有任何生理反应。 生死攸关的药液一点一点地进入方华的体内,王正正一眼不眨地观察着她的反应,通宵达旦地守护在她的身边。 瞌睡袭来,王正正看到安静得好像没有了气息一样的方华,又忙睁开双眼。 睡梦中惊醒的柳秋月也急忙爬起来,悄悄地来到女儿无声无息的门前向里张望,看到王正正把手伸到方华的鼻孔前拭了拭,感到有呼吸的鼻息,才放下心来。 晨光熹微,燕红柳、柳秋月从门缝中向内观看——两个人都无声无息,王正正也一动不动地俯在方华的枕边。 日出东方,江灿兰、燕红柳、柳秋月站在门外悄悄地向屋内窥探——两个沉睡不醒的人。 方华的双眼突然慢慢地睁开,神清气爽。 她又自己慢慢地坐起,把自己的枕头推到熟睡中的王正正的头下。虽然,动作有些吃力,但是,她都做到了。 四个女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众人前,方华扑到王正正的怀里,久久地拥抱在一起。燕红柳和妈妈、姨姥情不自禁地为他们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