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儿不算纤细的手拨了拨琴弦,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浸着孩童般的惊奇。
她第一次摸到琴这种高雅的物件。
起了兴致,她胡乱一通乱拨,拨得素时捂耳哀怨,“你弹的是什么啊?要人命么?”
素时的谏言苏九儿罔若未闻,我行我素弹得投入尽兴,畅想自己是那阁楼之上高人,抚琴述衷肠,余音绕梁三日。
“嘎吱”
书房的门,开了。
多日不见,陆尘霄瘦了一大圈,修长的手扶着门框,胡渣青灰,双眸无神,但眉心却紧皱着,透着明显的厌恶。
“侯爷!”
素时惊了,雷打不动锁在书房的陆尘霄居然被苏九儿逼得不得不见日光。
素时去扶,想见他是自己爬出来,靠着双手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才能直立。
“谁准你们在这里吵闹?”陆尘霄冷声质问,余光瞥着苏九儿嫌恶不加掩饰。
“侯爷擅琴瑟,妾身不懂其道扰了侯爷,妾身在这里给侯爷赔罪。”苏九儿抽手站起,欠了欠身,巴掌大的脸却不见任何歉意。
陆尘霄冷冷注视着她,越发看她不顺眼。
他厌恶她诡计多段,恩将仇报,凭着他的仁心,纳她为妾!
虽然他从没将侯府的不幸加罪于她,但若非她嫁入侯府,他不会自动请缨去治理水患,偏生那日狂风大作,轻舟坠江,他不管是生是死,朝廷都会抓到契机打压侯府。
千错万错,错在他不该遇见苏九儿!
“若你真想赔罪,日后莫要出现在我面前。”陆尘霄目如死水,每多看苏九儿一眼,愈发自责一分。
“素时,让侯爷坐椅子上,咱们虽然家产不如兰姨娘,那也是有两间的,侯爷无心用膳,还有娘需要照料,得把家业点清了,日后不至于粗茶淡饭,娘若是病了,也能请得起郎中。”
她轻描淡写,实属最直白的现状。
“你不必说这些来激我,我这侯爷,全潮州最窝囊!”陆尘霄勾起唇角,他何等聪颖,怎能猜不透苏九儿心思?
“侯爷打算浮浮沉沉过此生那妾生无话可说,但凡侯爷还顾及娘亲,那便亲自去绣坊一遭,爹爹留下的这侯爷府,在您手中若是落魄,那才是真的窝囊!”
苏九儿掐着自己手心才掷地有声说出这通伤人的话,话毕,她头也不回离去。
她说过,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大房黯然神伤的,小侯爷自甘堕落,且不说二房狼子野心,旁系的叔伯也对侯府虎视眈眈。
报恩,那就守住侯府的一亩三分地!
禄新街的街尾有两间店面,一家是丝绣,一家是墨宝。
留在柳夫人手中的只此两家,其余的二十三间产业,都已经被二房刮分了去。
“您是?”
掌柜的老闫瞧着进门的苏九儿眼生,当下申时,店门非热闹之地又偏,不大像客人上门。
“苏九儿,掌柜的,夫人派我来接管生意,账目有吗?”
乍一听“苏九儿”的名头,掌柜脸色时晴时雨,待听到“夫人”二字,不情不愿,“有是有,不过你能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