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季节,早晚有了温差,江畔的夜风卷着道上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除了这声响,还有别的嘈杂。一群年轻男女结伴走过,用手机记录着他们的夜生活,他们的笑声“嘻嘻哈哈”。小吃摊边上就是烧烤摊,快烤熟的羊排则带着“滋滋啦啦”。
江滨路的小吃摊,安灿和刘瑞对坐,他们正专心致志地吃着馄饨。
“怎么样,好吃吗?我没骗你吧?”安灿一头短发,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带着稍显锐利的生动。
刘瑞气质极好,长相偏柔和,眼神却不失刚毅,他笑道:“比我们医院附近的馄饨好吃多了。”
两人吃完馄饨,相携朝这条景观大道的深处走去。道路的那头更为热闹,是带着满满烟火气的繁华。这一路,夫妻俩谁也没说话。有时,缄默的陪伴比言语更能抚慰人心。
“罢课门”将新灿教育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其元证券已正式终止了对新灿教育的上市辅导,引来无数猜想,这意味着,新灿的上市之路仍是漫漫。而这一次,新灿的一系列公关举措并未奏效,反而击起了大众的反感。他们认为,错了就是错了,就得有人站出来立正挨打。
不知安灿的内心经历了何种汹涌,才可以一脸坦然地去面对。总之,这并不像是刘瑞了解的那个安灿。她从来不畏惧,也从来不妥协,创立新灿教育的这十一年,就没有什么是能打倒她的。于新离世已近一年,新灿教育所历经的,安灿所历经的,却比以往的十年的还要坎坷。但此时,站在刘瑞身边的安灿,她却显得极为平静。
2012年,盛情难却的刘瑞应邀参加朋友组织的聚会。在聚会上,他见到了安灿。她是如此真实和鲜活,和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孩都不一样。她不知道,当他发现她挂了他的号,两人再度相遇时,他有多激动。其实他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他也明白,他们中间隔着山山水水,可他还是想试试。这一试,两人即将迈入婚姻的第七个年头……
“你在想什么?”安灿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
“2012年12月12日,再过一个多月,我们就结婚满六周年了。”
“去年的结婚纪念日我们就没有过,今年我给你补上。六周年是糖婚,我们要好好庆祝。”
她笑着望向江水:“带我去走走吧,去远一些的地方。我这些年走了不少地方,但全都是因为工作。我没有享受过什么悠长的假期,也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热衷于旅行。这一回,我都想试试。刘瑞,我要给自己放个长假,我要去旅行。”
“你决定好了?”
“你猜到了?”
他环抱住她:“要牺牲的,就一定得是你么?”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她拍拍他的背,反像是她在安慰他。
……
灯光昏暗的卧室内,林一曼惶惶醒来,她伸手触摸,发现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她正要失声尖叫,穿着睡袍的于新走了进来。
“于新……”她认得这件白色睡袍,他就是穿着它自杀的。
是梦?她有段时间没梦到他了。梦里的他,总是很年轻,他还是他们刚结婚那会儿的模样。
他坐到她身边,温柔地看着她:“一曼,新灿出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于新,我不怪你离我而去,也不怪你对安灿动过心,我只求你能告诉我,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林一曼啜泣着,“新灿不能毁在我的手里,要是新灿毁了,安灿怎么办?那是她的全部,是她苦心经营了十一年的事业。我已经失去你了,不能再失去她,你懂吗?于新,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安灿已经做出她的选择了,”他擦拭着她的眼泪,“我了解她,只要是为了新灿,她付出什么都可以。”
“什么选择?她做了什么选择?”
他笑而不语,她伸手去抓他,他却跟他们在梦里相遇的每一次那样,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直到消失不见。
“妈妈,妈妈。”佐佐温暖的小手抚在林一曼的脸上。
林一曼从梦中惊醒,一把抱住了佐佐。
“妈妈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