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灰头土脸干笑着抹去头上的汗珠:“马车出了点意外惊了马。”他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将一切掩盖。
陆以蘅埋怨着瞪了他一眼将明惜抱起,瞧着小公主病态苍白的脸和血渍有着鲜明对比,不禁心疼:“还好是皮外伤,我送明惜回营,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她将身上的大氅摘下裹住了小公主。
虚惊一场,男人们该狩猎的狩猎,护送的护送,陆以蘅朝着凤明邪点点头,驾马而去。
狼藉很快就一干二净。
明湛这才能发觉捏着马绳的手至今还有点发抖,他摸了摸白驹的鬃毛,翻身上马,看到凤明邪已经轻轻吆喝着座驾拉转马头,五彩雀羽挂坠及地,金丝流转美妙绝伦。
“小皇叔,不想问问吗?”他突然有些心虚道。
凤明邪从头至尾没有说话,可是,你偏生觉得,男人有很多的疑惑并且已经一一解答,你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凤小王爷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诧异,微微笑起,春风鉴月:“你可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明湛一愣勒停了马儿。
凤明邪却没有停下,他只是撇过头,眉目如画,云淡风轻道:“如果今日你和明惜都断送在这断山崖坡道,会不会后悔?”
明湛脸色微变,老实说,现在叫他去回想,明谚如果在那瞬松开手,生死无常。
“皇叔都知道?”这话一脱口明湛挠挠头。
凤明邪拂落在衣衫肩头的枯叶,懒懒道:“本王只晓,如果明谚想要在千钧一发间松手,那么死的不会是你,而是他。”男人老神在在,方才他赶来后并没有如陆以蘅那般焦灼,想来已经参透了原委。
明湛面有赧色,就好像自己在他面前耍了小门路,的确,除了护行的丫鬟太监,这林间还有明湛早已安排下的暗哨。
你想要高枕无忧,就要有万全准备,帝位,不是有才有学就能登上,阴谋诡计固然恶毒,可你,要比恶毒更凶险。
“皇叔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卑鄙小人。”明湛在凤明邪的跟前似毫无笃定张狂的气焰,甚至有些低声下气的。
他没有让暗哨出手相救,用自己和明惜来赌明谚的野心。
“你并没有杀他,”凤明邪如实说,明谚在诸多皇子中是个人才却也对明湛打从心底里没有任何特别的好感,“你想要权衡自己兄弟的威胁,但是,你吓到明惜了。”
凤明邪点了点指尖,马车散架并非意外,他看过马车掉落的车栏和轮子,那是被故意松懈过的,明湛借此机会,以一场意外来探查,自己的兄弟究竟对自己,抱着何种杀机和野心。
一场戏,谁都是戏中人。
明湛连忙打马上前和凤小王爷肩并肩:“他说,这场比赛不公平。”这是明湛感触极深的话。
小王爷瞅了他一眼:“对规则制定者来说,只有既得利益才谈得上公平。”凤明邪坦然,什么粉饰太平沽名钓誉,好坏善恶他从不遮掩。
明谚能活,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凤明邪不想置喙明湛的任何选择和决定,因为下一个规则的制定者,是明湛。
男人扬袖,手中的弓箭就落进了明湛怀里。
“小皇叔?”
“既是狩猎,不妨就正大光明的与他相较一场。”将一个人视为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严阵以待。
今日狩猎,比的可是数量。
明湛朗笑,喝声震天,两匹马儿跃蹄消失在林间。
午后酉时金锣频响,众军满载而归,谈笑间起了篝火,烤着腿肉,酒香味浓一番其乐融融。
明湛回营时,早已星火连天,围在篝火边的简校尉探头哈哈大笑:“小殿下不赖嘛!”瞧瞧这马后拖着的狐鹿,装起来可有小半车呢。
“哪及得上简校尉。”明湛恭恭敬敬的,可早就瞧见营旁堆叠的猎物。
身后的马蹄儿请轻踏,洋洋洒洒显尽了皇家慵懒,除了凤小王爷再无第二。
众人纷纷让开了道却也都探头探脑的,哟,明湛殿下都猎了这么多,那凤阳王这被靖良营阮方都统都夸赞的男人,岂不是要令人大开眼界?!
的确,所有人瞠目结舌的。
凤小王爷打了个哈欠,空手而回。
简校尉和石海将军目瞪口呆:“小王爷,您今儿个的猎物呢?”
猎物?
凤明邪温软一笑:“喏,不就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