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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过后,小师妹着急去见爹爹,央我送她,说我跑得快。我因为要和文老大、文老五一块去安城,便派小二送她去,小师妹听话,乖乖去了。本来我还打算带着小师妹亲口告诉丐帮牛气冲天的文有仁大帮主,人家文有智哥哥单枪匹马已经把伪丐帮铲平了。可惜大哥大嫂许是夜里累着了,起得晚,没见着小师妹。这样也好,我闭口不谈伪丐帮的事,让文有仁那个妄自尊大的蠢货明天独自去“平叛”吧!让他从一堆灰渣里去找叛贼魏七吧!让他吹吹风沙醒醒脑,让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平平安安去,踏踏实实回,臊眉耷拉眼地找大师兄我认个错,以后跟杏花大嫂乖乖过日子。
饭后,我们兄弟三人和杏花大嫂一块儿骑马出发,一路上各有心事,没有多聊。跑跑停停,到安城西门的时候,杏花大嫂又叮嘱我们一遍,无论如何不要跟咱爹吵架。大哥不放心地看向我,我不放心地看向文老五,文老五笑说:“你俩武功那么好,当然是不怕,我么,只要老爹不专挑我来打,其他都好说!”听了这话,丝毫不懂诙谐的大哥,脸上显出一些伤感,可能回忆起自己十八岁时,被棍棒打出门的痛心情景,眼眶发红:“放心吧,我和老六会护着你,就像当初我娘护着我一样……也不知道我娘还好不好。”听他说起他娘,我不由得想起自己连老娘都见不到,按道理应该跟着眼圈发红甚或掉泪,可不知怎的,并没有。而文老五则是根本不想家、根本不想娘的人,所以这句话没人往下接。
一行无语,绕着城外,从西门走到北门,等候文老二。前几天,大哥和文老五在西关镇听我说起,文老二在浪荡山当了土匪头子,二人均不感到意外,仿佛文老二就应该干那行当,还说文老二混的最好。看来文家兄弟的道德感已经齐刷刷地降到同一个水平了。
安城北门外热闹非凡,正月时节,人人喜庆,杏花大嫂下马买礼品,说不能空手见公婆。我们兄弟三人却都还有些怨气,啥都不肯买,说当初我们兄弟都只拿了三个红薯滚蛋,凭啥给他买东西?杏花大嫂语重心长地劝:“你们还是不肯原谅爹,他老人家一定有苦衷,咱们这次回家拜年,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仁哥,明天就要出征,报效朝廷义不容辞,无论是独自去还是六弟同去,总是个危险事儿,今天又何必计较当年?连孝敬都做不到,哪里称得上英雄?仁哥,五弟,六弟,咱们给爹多买些东西才好!”一席话说得我大哥脸红脖子粗,羞愧难当,当即下马跟着买东西。我跟文老五都无甚所谓,为了保全杏花大嫂面子,就也跟着去。
几人买好,手拎肩扛,回到碰头处,文老二已经到了。那土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驾车送货的喽啰,车上码着好几个大袋子。兄弟四人终于聚在一起,喜不自禁。文老大盯着文老二的秃头,感慨岁月不饶人,借机劝说文老二见了老爹莫生气。文老二拜见完大嫂,对大哥笑道:“大哥怕我跟咱爹闹架?放心,绝不可能,这次就算老爹打我棍子,我也不躲!快走吧,我给家里带了些山货,咱回家。”说着遣走喽啰,让我赶车,让文老五牵马,自己搂着大哥的肩膀走在最前面,边走边笑,悄悄说着什么,大哥嗯嗯地只管点头。余人在后面跟着,从北门进城,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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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这顿饭没有吃出什么破镜重圆般的亲情味道,不过也没有打起来。男丁坐一席,女眷坐一席,七弟八妹以及后辈娃娃们和几个老奶妈坐一席。我们兄弟四人轮番进酒,把老爹灌得半醉,把我两个当差的姐夫灌得大醉。饭间我问了十八岁离家的事,未得到答复。饭后,兄弟四人和老爹在客厅喝茶,茶走一半,我又提起。文老爹酒意阑珊,脑袋却还是个铁茶壶,嘴巴带盖,严实得很:“这件事儿,我说出来没有任何好处,你们也改变不了什么,等老七长大出门的时候,你们兄弟四个多照顾他,别的不用问了。”大哥拍胸脯,二哥打包票,文老五打马虎眼,我抄起杯盖就往地上摔!文老大身形一晃,将快要落地的杯盖接在手里,跟文老二同声责道:“老六!别胡来!”老爹脸色变得很难看,想要发火却生生忍住:“我也很为难!我得保住文家人的脑袋,包括你们几个的!今天,你们一块儿回来,对文家已经很不利了,就这样,我没有赶你们走吧?!儿子们,既然不是回来找我报仇,就听我的,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好好活着,以后别再过问这件事儿了!哪天可以告诉你们的时候,我自然会把你们叫回来!”这时,我对他说:“爹,恐怕我等不到那天了。”我把要去东岳城寻找莲花姑娘的事儿说了出来,众人闻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