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大海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淡淡的白雾。
隔着白雾,他收回神游的视线,看着小破孩又说,“算了,也没什么好想的,还是快点回家吧,晚上,我们也吃大餐。”
僵局就这样无端端地被打破了,就像它无端端的出现,小白高兴地跳了起来,大喊着,“回家吃大餐!回家吃大餐!”
这时候,古老的石道上有风吹过,仿佛抹去了白日的疲倦,夜幕慢慢低垂,扬长而去的笑声久久地回荡在风里。
太阳的残照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孩子的欢呼声,似乎也被拉得长长的。
入夜,温度骤降,变本加厉的寒冷,呼啸的北风仿佛数千数万条奔腾在虚无空中的狂龙,流穿过明亮的篝火,倏地一下撞在了医馆的木门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昏黄的灯光氤氲在这间狭小的空间里,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消毒酒精气息,戴着围巾的老白看了眼窗外,借着微暗的灯光擦了擦那一副老旧的金丝眼镜,戴上,然后吹熄桌面的油灯,披起挂在衣架上的棉大衣,关门,准备回家。
迎着风力推开医馆的木门,冷风中混夹着几条街之外的欢声,飕飕地传来。
老白竖起了衣领御寒,顺着声音望去,隔开几条街道之间的缝隙,隐隐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灯火。
热情的火光反射他的镜片上,他淡淡然地笑笑,转身朝向镇子的边缘走去。
穿过了人行的大街,他走出了那扇立在镇子边缘的牌坊,沿着牌坊下的那条小路一直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荒无人烟的地方。
四周一片白茫茫,放眼望去,只剩下一间简单的小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茫涯无际的雪原之上。
屋子的表层积满了白雪,里面则亮着明黄色的灯光,就像一块洒满糖霜的黄油面包。
一张小小的脸蛋显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瞪大着眼睛,望着那一条从屋门口延伸向羊肠小路,直到那个男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风雪交加的不远处。
门嘭地一声被打开,小白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像头小蛮牛那样扑进男人的怀里,嘴里大喊大叫,“开饭啦!开饭啦!老爹回来,可以吃饭咯!”
老白宠溺地抱起这个蛮牛般的小家伙,揉揉他的脑袋,“不是跟你们说了么,不用等我,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
“不行,不行,饭要一起吃才香,我们是一家人,老爹负责挣钱,大海哥负责做饭,我负责吃!”小家伙抬起头,理直气壮地大声说。
“对了!对了!大海哥今天煮了米,从南方那里运过来的米!”通红的小脸憋足了气,他继续声情并茂地说,恨不得每一句话的后边都要加上一个感叹号,“还有酒和火腿!都是神师大人们分的!就是酒很难喝的。”他吐了吐舌头,满脸厌弃,“我趁着大海哥不注意偷偷尝了一口,又辣又呛,难喝死了!”
“不是跟你说过,小孩子不能喝酒么?!”老白略显严厉地皱起眉头。
“就一点点嘛”小屁孩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仿佛挨到了背叛。
“下不为例,”老白惩罚似地敲了敲他的额头,轻声说,“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