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在等着白修远作答。
人证物证俱在,似乎除了认罪也别无选择。白陆氏的儿子咬紧了牙根,拳头紧攥,似乎只等着父亲一句话便能拍案而起杀出明武侯府去。
但他忘了,白楚熠虽丢了官爵位却还在,那些侍卫也一样留在了侯府。
白修远看着自己儿子,心里速速打着鼓,最后眸子一沉,说了一句:“是我三房的过错。”
他居然就这么认了!
白楚熠拳头一紧青筋凸起,下人瞧了都知道白楚熠就要憋不住心里最后一团火,遂都缩起脖子耷拉着脑袋心里敲着鼓。
哪知道,白修远站起身撩开衣尾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朝着长房祠堂的方向接连三个响头:“是我对长房不起,毒妇心思诡秘我从不知晓,毒害堂兄不成又在堂兄战死后挑唆二房围了将军府,又就一孽。”
听到这常秋素一抬眼睛瞪向白修远终于等到这句话,她不忍起身朝前去几步,手抖指着白修远:“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是陆氏!”白修远似乎明白常秋素想要问什么,紧接着说到:“也是陆氏撺掇二房,当年二房云姬落井是陆氏做的并嫁祸给了长房,一尸两命,遂二房堂兄才记恨于心趁机报复长房”
常秋素听傻了眼,眼波一转秋水泛滥,思绪当即被回从前。云姬,正事自己丈夫的宠妾。
“白家历经七朝的百年基业。长房威望最高,却后嗣单薄,遂老太爷有言降生长孙者得家传云姬一尸两命也是为此。”常秋素抬手掩住自己心口,质问白修远:“如此罪孽,你都不曾拦下过?!”
“我”
此时的荣长宁百般烦闷,只觉得最近发生琐事太多,对白家陈年旧事乱事的并不想细细过问。
于是,啪的一声,一把玲珑精巧匕首拍在了案桌上:“如此罪过,不以命抵命是说不过去了。三房害了人家儿子妾室,还人家一个儿子妾室便是。长房的帐,咱们再做余的打算。”
白修远抬头看着荣长宁,她冷漠的样子与当初的摄政王如出一辙,不觉间她的杀伐决断也愈发显得像她生母。
她说得越是云淡风轻,越是叫人害怕。眼看荣长宁的眼睛就瞟到了自己儿子身上,白修远不禁心头一颤。他清楚,纵然是以命抵命,荣长宁也未必放过自己。
他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白楚熠身上,他声音颤抖的语气似在哀求:“阿熠!”
白楚熠这才从那一团阴霾中清醒过来,眼前是将自己带大的三叔,带着自己出生入死才有今日的明武侯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可怖,如若此时三叔在扯慌,将罪名全部推到陆氏身上只为求得一个脱身的机会,自己松口岂不放虎归山?
人心难测,望着那两个酒坛回想三房种种,白楚熤只回了一句:“悉数算起来是不小的罪过,即便是到了族老面前也不免请到祖法。三叔还是自己交代吧。”
说罢,又抬手将荣长宁的匕首朝前推了推。
就见白修远一怔,并不是因为白楚熠的决断,而是因为自己最后的算盘要落空了。
常秋素不忍提醒到:“弑杀长辈如此大罪,你们夫妻两个担不起。”
听到这话荣长宁不禁笑了笑:“听闻先摄政王叱咤皇城,想要谁人三更死,决不苟留至五更。我没见过生身父母不能学会其志,再没有这点决绝,怕是世人都要当我是泥土一般踩来踩去。什么骂名,我担着就是。”
众人见荣长宁面露杀相,再看看外面侍卫手里明晃晃的刀剑,坚硬的盾牌,一切待发,白修远绝不可能竖着走出明武侯府的大门。
偏在此时,传旨的宫人不顾周遭一切,大步流星走进院门来,连跑十来步冲到白修远的面前。
尖腮狗嘴耷拉着眼,眸中精光直直打在白楚熠身上,深红色的长袖一甩,漏出一块玉佩,玉佩下耷拉着一条黄丝绦:“圣上口谕,宣凛都将军白修远入宫觐见!”
堂上人皆相互对视,只有白修远轻轻松开了紧攥的拳头,转身抖抖衣袍上的尘土郑重的向来的宫人行礼,斜眼看向自己儿子咬着牙根挤出一句:“你且先回去,闭门思过不准迈出房门半步!”
话落,人就转身跟着宫人去了。
白楚熠看着三叔的背影熟悉又陌生,只觉得三叔这一走,又是一招祸事。
“事到如今,婶母且回去吧,锁紧大门再不要与长房有所交集。”荣长宁轻声嘱咐,随即陷入了沉思。她越是沉静,越是叫人觉得不安。
常秋素听了她的话,回到自己府中紧闭大门。
可这皇城风平浪静的过了一日,并无大事发生。也静谧到让人害怕,寒秋落叶窸窣作响,忽而被马蹄踩得粉身碎骨。
紧接着,一队兵马匆忙而过穿过长街直逼明武侯府,领头的正是皇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