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1 / 1)重生之萧娘陌路首页

开封城孟府内——  已近中秋,天气转凉,秋风萧索,枯叶离枝铺了一地暗黄。  孟从白刚踏上游廊,好看的凤眸一亮,不自觉地加大步伐,迎上来人。偏来人微欠身,错身而去。  他侧身一挡,拦住来人的去路。  那人退了一步,恭敬垂首向他行礼。  他问:“爷,不曾见过你?”  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眼前的女子套着一身死气沉沉灰黑色男式直裰,掩住其曼妙又修长的身姿,却难掩她清丽之姿。  一瞧便知是女扮男妆。  “她”面如香桃,柳眉烟眼,鼻挺娇俏,朱唇不点而红,比孟家向来美名在外的四名俏丫头还多几分颜色,实属上上等之姿。  那女子答:“属下就职于拙石楼,与二爷不曾谋面。”  她知自己身份?!  正合他意。  “那是二爷眼拙啰!竟不识美人就在身旁!”说罢,竟执起女子的柔荑往身上带,惊得对方一个错愕,迅速抽回,没让他得逞。  孟从白晃了晃抓空的手掌,也不生恼,反倒细细打量,似要将来人看透,又似在品味。  美人越矜持越有趣!    女子丝毫不掩饰自己不悦,退开两步,冷冷地说道:“二爷,属下有事先行告退。”  偏这只生平爱好“美人”的拦路虎,一探长腿将路堵住。他微侧脸,笑道:“二爷我还有好多心事想与美人倾诉。美人赶着上哪?”    孟从白,名昼,字从白,人称从白公子,正是孟府当家的主子。  女子见他相貌俊俏,肤白洁净,尤其一对细长的单凤眼荡着多情的风波,双唇薄如桃花,自成一派的世家贵公子。  可惜,他早已订下娃娃亲,属有妇之“夫”之列。  实不应对旁人多作关心之举。  女子暗讽:孟二爷实是一副风流兼无情相,想来他那“花名在外”的未婚妻也实属一路货色。    姣美的脸皮一抽,她忆起自己的身份,压住怒火答道:“四爷指派的事务,属下赶着处理。盼二爷莫为难属下。”  孟从白一怔,心想:我家这傻小四原来也不傻,竟懂得暗藏这么个美人儿。早知如此他就不用费神准备了。只是……拙石楼向来只雇用男子,不曾听理白提起有“胭脂”入门!  这么个美人儿突然出现在孟府着实可疑呀?!  他眼眸一凝,添了一记亮光。“美人你到底是谁?老实告诉二爷,若有苦处,二爷愿为你作主。你四爷那粗汉子向来只雇用粗汉子。说,你打自哪来?”  闻言,女子杏眸瞪直,怒火烧起,更添两分妍丽,教孟二爷看直了眼,更不愿轻易放她离开。  女子咬牙切齿地质问:“属下就是粗汉子。不明白二爷所言为何意?”  啥?  孟从白摸了摸下颚,看着自认为他的“她”。他阅美人无数,又怎会男女不分。眼前的他明明就是一名美娇娘,且又娇又媚。  想哄骗他。  还早着呢!    “嘿嘿……”  他讪笑几声,又欺身靠近。“美人要怎么证明自己是汉子?是要脱衣以证己身么?美人要这么做,二爷我肯定不反对。”  他自顾自地说,那只坏手竟摸上女子的腰带,只要轻轻一带,便——  女子脸容一黑,盘算着能不能直接灭口。    就在此时,有人扬声打断:“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男子,这把戏未免下作。孟二爷。”  孟从白一怔,猛地回首,寻那声音的方向。  迎着萧冷秋风,石阶之上立着一名着淡绿长裰的少年。  那少年身长玉立,一头乌黑的头发束于脑后,秋风扬起他雅白的发带,勾着他俊美的脸庞。迎上他的眼眸,如一双黑宝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神色凛然,居高临时下,仿若佛陀般尊贵,不可亵渎。  孟从白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身子一滑,他靠着一旁的木柱方稳住自己的颜面。不等他弄清自己的异样,绿衣少年已来到游廊上。  女子见他,眉眼一舒,上前几步唤道:“阿南!”    萧南淡淡地扫过这名衣着红艳孟家主子,目光落于他的脸就像打落一道冰柱,令孟从白浑身发冷,毛孔收缩,指尖微微发颤。  他心脏狂跳几下,假装镇定地问:“未请教?”  “萧某乃是拙石楼账房。”    萧账房?!  他就是小四新请的账房先生,理白那小子在自己跟前多翻盛赞,连一向挑剔的小四也认同他的能力。  一月前,他远在楚庭忙着收购江米,这名新账房尚无缘一会。  料不到是一名少年。  他因年少,脸容略圆润尚带两分稚气。其肤白若雪,衫得那一头如云的发更显黑亮,眉如鸦羽,黑眸如珠,相貌天成,自带一股清贵之气。  白与黑竟能如此亮眼。  孟从白不禁惊叹:这世上竟有此等清俊之貌。  可惜是男儿身,真是暴殄天物呀!  要不与他相偕一段,也是一桩乐事。    萧南不知他那点坏心思,但见他一身刺眼的红缎滚上俗艳的金线,襟口一串耀眼宝石章显自己的财富,典型的土绅风范。  且他看人时嘴角习惯往上翘,话语又带轻浮之气。  萧南不屑与其寒喧,一把拉起身边貌美的男子,丢下两字“告辞”便大步告退。    孟从白来不及阻止,只能目送两名美人远去。久久,他才转身跨入拙石楼,寻他家的四弟。  只是他探问那“女扮男装”的美人时,被自家四弟狠狠教训了一顿。  小四说李帐房是男儿身,他是不信的,也不愿去相信。后听拙石楼总管理白言,曾与李帐房溯溪游玩,确是男儿无误,他方信。  相比貌美的李帐房,他心中更在意是那自带清贵之气的萧帐房。只因这世间能令他脚软的,他是头一人。    孟府后院,有一湖泊形如弯月,故名月湖。入秋,花草已败,萧瑟之意渐浓。  萧南拉着李冬来到月湖,转入一片桃林。  他放开李冬,径直靠坐在一棵桃花树下。见李冬脸有窘色,不禁笑问:“冬冬你觉得孟二如何?可是传言中的风流俊俏好郎君。”  论相貌,他比玉面修罗易河俊几分,今日一见,果不负盛闻。偏李冬不重外相,也无男风之好,端他刚刚无礼的行为。  “花花公子,且男女不分。不提也罢。”  “呵呵……”  萧南昂首大笑,眸中却有他意。  先帝因后宫乱政,曾下令后宫女子不得识字学文。凉国上下为了迎合帝君的喜好,皆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扼杀了多少有才的佳人。  孟府四大丫环跟随孟从白学文识字,助他打理孟家产业。  萧南虽不喜孟二庸俗不堪的外相,却感谢他有宽大的胸怀,让这些苦命的女子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甲天地,尽展所长。    “郡主!”  闻言,萧南秀眉一抖,一脸严肃地提醒:“冬冬,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忘了我为何来孟府。”  一月。  短短一月,这称呼却仿佛是前生之事。重生后,她已不再是景光帝的花朝郡主。  她。  不是他。  正是一月前失踪的花朝郡主。    硝又亭的一幕,当景光帝真情流露抚上她的脸容,那如情人间的低喃……吓得她血液倒流。  她以为张茂因父亲的帅符强行纳她入宫,巩固兵权。  她以为他……一直恋慕好友从致之母陆雪。(史官有言:陆雪之后凉国再无倾国倾城的佳人。)  料不到,他竟然对她——    率土之宾莫非黄土,若不能取而代之,只能避走他乡。于是她费尽心思策划太宁五年秋日凉国那桩著名的悬案,让花朝郡主彻底消失。  前生她是萧零,景光帝专宠的花朝郡主。  今生她是萧南,不过是陆先儒的众多养子之一。    这李冬本是柳明光的养子,天生女相。后寻得生父返回开封城,仅两年生父病逝,他独返梁京城时,义父母皆亡,义妹封为郡主。  无奈之下他男扮女装,成了她的贴身丫环。  “我没忘。只是不愿你有危险。”李冬幽幽地回答。他答应过义母守护她,让她一生平安顺遂。    听义兄提起自己敬爱的母亲。  萧南眼眸转暗,指着一旁新植且瘦弱的小桃树,说:“这是母亲为我亲栽的桃树,我截枝移植于此便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勿忘父母之仇。”  见萧南往小桃树一拜,转身离开,李冬忙问:“阿南,你上哪去?”  “你先回家。我去喝杯小酒。”  说罢,大步而去。  那笔挺的背影烙在李冬眼内,微微生痛。    开封城南汴河大街,孟家酒楼对面的老榕树下几名闲散在下棋。一名绿衣少年提酒却步,探首观之。  执黑子之人,着五色纳衣,年约二十,模样平平,倒是一双眼眸又圆又亮。  两人对峙,难分胜负。  绿衣少年忽地开腔道:“谁了赢,这坛路洲青就归谁。”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高呼叫好。  黄阿五闻声抬首,扫过少年的脸,暗骂一句:见鬼!见鬼!他不由地摸了摸脖子,庆幸脑袋还在。    汴河大街依旧热闹,摊贩吆喝声不绝,老榕树旁下棋的人已散去。  黄阿五提着赢来的酒坛,转入幽静的小巷,从酒坛底摸出一纸小条:立春日,三风桥,齐家轿。纸条下又有一封封好的字笺。  他眉头一皱,骂道:“我五爷又不是驿驴,还管送信呢!都怪那只爱吃鬼,她上哪招惹了这要人命的姑奶奶!啧!”  他一边骂,手也不曾闲,拿出火折,将纸条烧成灰烬,方疾步离开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