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食材的选择上,要精益求精,包括时节、原产地都要精挑细选,就像鲥鱼,现在有几个菜馆做的是正宗的鲥鱼?”
唐雎狠狠的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疼的他直呲牙,“你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
就这鲥鱼,我家老头子成天念叨着清蒸鲥鱼,都快给我念叨烦了!”
因为过去一段众所周知的物资匮乏年代,很多京城人都忘记了美食,心里只有活着,吃饭是为了活着,不是满足口舌之欲,试想一下,连吃根油条都是顶级奢侈的事情,还有谁去想其它那些美味。
正式因为如此,鲥鱼这种风雅人士所追崇的美食日渐式微,其考究的做法随着一拨人的老去,变成了传说,很多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以至于经济振兴后的今天,很多人想起这道顶级美味,再想做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对不上原来的味道了。
林剑第一次接触鲥鱼还是在7、8岁的时候,老爹被送进去接受国家教育,他被爷爷带在身边,那时候刚上学,学业任务也不重,放了学最高兴的事,就是跟着爷爷去吃好吃的。
其实,爷爷是跟老友们谈事情,但在他看来就是去蹭饭。
有一次爷爷带他去一位老头家吃饭,相传其祖上是八旗贵胄,他也一直引以为傲,在那个年代就活的很精致,家里俩仆人照顾着,后来听说因为什么事情,一家子移民到了澳洲,再就没回来。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道鱼,他还记得那位旗人后代说:鲥鱼吃鳞、黄鱼吃头、带鱼吃肚皮,因为这几种鱼的精华就在在这个部位上。
当时林剑听完就不明觉厉,今天回想起来,那位祖上八成是个王爷,不然能有这么精细的吃法?
长大后跟人侃大山,他说自己吃过带鳞的鱼,旁人还不信,纷纷笑他吹牛,鱼鳞怎么吃?总不能鱼都不处理,直接上锅蒸吧?
林剑只能说:人啊,还是多见点世面吧,别守着自己那片天就以为是整个宇宙了。
话说回来,林剑从小到大吃的鱼多了,毕竟津门、岛城、滨城离着京城都不远,每天都有从各大临海城市空运到京城的海鲜,保证新鲜,想吃什么吃不到?
但唯独只有在那位旗人家里吃的鲥鱼印象最为深刻。
它有两点与众不同:一是带鳞上盘,而且鳞可吃,但鳞是咂味的,滑口不腥,但不能下咽
二是这道菜上桌的时候总是半条鱼,从脊骨分开,看似整鱼,却不能翻身。
据那位旗人老头说,这道菜本属于江浙菜系,当年乾隆爷下江南,吃完鲥鱼赞不绝口,回到京城时还常常念叨,底下拍马屁的大臣们想尽办法,楞是让皇爷在京城皇宫内吃上了新鲜的鲥鱼,这让乾隆深感不可思议。
要知道古代华夏,没有飞机、没有高铁,更没有时速400多公里的布加迪威龙,就更别提保鲜设施了,大夏天的想要将新鲜鲥鱼运到京城,在当时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江浙地区到京城上千里之遥,哪怕是800里加急的快马,也需要十天八天,到底是怎么做到让鲜鱼不腐败还保持新鲜的呢?
旗人老头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剑初生牛犊不怕虎,张口来一句:这还不好办?甭管什么难题,刀架在脖子上,猪都能飞上天。
他是童言无忌,当年逗乐一圈吃饭的人,就连爷爷都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夸他聪明。
这当然不是正确答案,随后欺人老头为大家解释道:是一位高人想出的办法,让渔翁在下水前熬一桶猪油,放置半稀半干的状态,带着上船,将捕捞到的新鲜鲥鱼立刻放入猪油内,等其凝固,随后马上起程,半月之内保证鲥鱼新鲜不腐烂。
林剑当时小眼珠子一转,对当时的生活心驰神往,好吧,他就是想体验当皇帝的威风,张张嘴,不管多难的事,下边人都能想出解决的办法,牛批啊!
好再今天在北方吃鲥鱼用不着那么麻烦,可以说易如反掌,而且价钱一路走低,想想都知道质量如何,按照旗人老头的说法,鲥鱼很娇气,出水即死,而且吃鱼的节气也有讲究,鲥鱼种类也很多,但最顶级的莫过于长江鲥鱼,当然,这东西现在是找不到了,几乎灭绝了,当然就算找到估计你也不敢吃,早就上国家濒危动物红皮书了。
现在是商品社会,商家很谄媚,为了迎合市场什么弄不出来?养殖的还算有良心,最恶心的是用其它杂鱼代替,不懂得人冲着名头吃一顿,绝不会再吃第二次,因为他们认为就那么回事,没有传说中那么美味。
久而久之,鲥鱼的美味依然成了传说中的故事,很多人都觉得是夸张的说辞,但只有真正吃过的才知道,天下第一鲜名副其实。
鲥鱼之鲜美不仅在鳞,而且是一直鲜到骨子里去的,也就是说,鲥鱼的每一根刺都值得用心吮吸,当然,这不是真的指鱼刺,而是鲥鱼的颧骨,渔民称之为“香骨”,因为越嚼越香,越嚼越有味,故有“一根香骨四两酒”之说。
到现在林剑还记得当年看到清蒸鲥鱼的场景,通体银鳞闪光,滑润如玉配以笋片、香菇、火腿、撒几茎嫩葱,称得上一句风姿绰约、清妙可人,那不是菜,而是艺术品。
浸透脂肪的鳞片,感觉入口稍嚼即化,但吸吮几下后便要吐出,那时即便林家不缺吃喝,肚子里也没多少油水,现在人不喜欢的五花肥肉,却是那时候小孩子的最爱,鲥鱼的鱼鳞便有类似的滋味儿,腴美丰润,吃一口一辈子都忘不掉。
吃一口雪白鱼肉,细腻的肉质和鲜美的汁水互相融合,再来一片充满了清灵之气的春笋,与肥美的鱼肉相互提携,绝对是人间极品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