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后墙翻出直往江边走,聂欢仍在琢磨之前灰衣人的举止言谈,周云却仍在思忖那女性神祗的来历,百思不得其解。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等事闻所未闻。
城门已闭,聂欢却熟悉守城的军卒,言词恳切请求了半天那军卒头目就是不肯用吊篮将他和周云送出城,最后寄出以往出入城的法宝才顺利过关。周云站的老远借着月光只看聂欢与那军卒呱噪半天,最后二人神秘的握了一下手,那军卒的态度便忽然来了个转弯儿,却不知其中是何缘故。
路上周云问他刚才那军卒为何开始不肯通融,后来却肯了?聂欢说道:“实在是法宝之功,有钱能使鬼推磨也。”又叹道:“哎,之前出来的急迫了,忘记多带些银两,这一路南下只怕会遇上许多关隘,李若愚扯旗造反,等这西南江山稳定下来,过往行人盘查的定会严密许多,咱们什么文牒都没有,又没带许多银两只怕要寸步难行喽。”
周云道:“你难道真的认为李若愚这逆贼造反能成功?他不过拥有西南一隅之地,十三州加到一处不过与大周一省相若,等朝廷大军一至,他拿什么相抗?依我看这西南之乱不过是廯疖之患而。”
聂欢笑道:“你这是说真的呢还是跟我开玩笑呢?”
周云诧异道:“聂兄何出此言?”
聂欢道:“自北周一统天下以来,江南之地不服王道的小股力量便始终不断在闹,江湖门派武林宗门更是林立泛滥几可成灾,这些人宁愿入山为匪亦不愿归心于朝廷,这其中是何道理?两千年传承的老大帝国,岂是说灭就能彻底灭的?南人心中所向的还是故国居多,依我之见,北周朝廷能防住李若愚南下收服故地便已是极大成功。”说罢,留心观察周云的反应。
周云先面露疑惑后忽然坦然,道:“你我草民蝼蚁之辈,这些国家大事还是少操心的好。”
聂欢故现怒色,摇头道:“唉!周贤弟此言差矣,愚兄以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生为大周臣民需有忧国之志,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身为天下一份子当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才是读书习武者该具的风骨品格,都似你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天下何时才得安宁?”
周云听罢豁然止步,神色激动半晌无语,沉思良久竟泪洒霑巾,最后将一切感触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似自嘲又似悲愤,道:“聂兄才情令小弟心折,但你我不过一介布衣,便是有这忧国情怀又能做什么?中枢自有国舅与太后做主,北地又有武威王坐镇,朝堂上有文武集团一干重臣,这天下主事者众多,不缺你我这般人物,此事休要再提,否则小弟只好与兄辞别了。”
聂欢察言观色,越看越惊,猛然想起玄苦雨曾说起宁帝欲来西南吊唁巴王之事,李若愚造反却不知将周宁帝如何了,这周云偏在此时此地出现,又处处显出来历不凡,听他口吻对朝中权力分配显然熟知,另有十八玄骑对他苦追不舍一节,诸般迹象连到一起,这周云的身份似已呼之欲出!
聂欢心头想到那个可能不由暗自吓了自己一跳。强压下心惊,转念又想,却又觉得不大可能,李若愚三千铁骑横扫草原,十八年布局换得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将这西南之地牢牢掌控,这等人物实是天纵之才,此人趁周宁帝南巡之机造反,之前定已布下天罗地网,又岂会给周宁帝逃脱的机会?
观周云言行和十八玄骑诸多忌惮,他必是王孙贵胄无疑,但却未必是皇帝。这小子所知驳杂,举止任侠随意,毫无皇者之风倒像是位常走于江湖的王公贵胄公子哥儿。越想越觉得后一个分析有道理,几已可断定。遂道:“周兄弟所言不无道理,想当今陛下年少英才,家有贤母教导,朝堂上有勋戚亲贵和满朝文武辅佐,外又有武威王那等天下无双的人物拥戴,他这江山当真是铁打的一般,反观你我自身还朝不保夕,愚兄刚才之言果然有些书生意气了。”
周云见聂欢不再纠缠那个话题心中微喜,道:“聂兄大才,刚才之言足称得上闪烁古今振聋发聩!令小弟十分钦佩,可惜你我生不逢时,怕是今生也无机缘一展抱负,不如做个放舟于江湖,把酒言诗狂浪形骸的天涯沦落人。”
二人边说边走已行至江畔,径直上了船,月朗星稀,寒雾锁江,船儿难行只得等天亮再走。聂欢与周云归于舱中,对坐聊天。正说及那宗祠中的女子之美貌举世无匹。忽听甲板上有动静,一人在舱门外持北地口音怯生生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聂欢起身开门一看,乃是个衣着单薄已极的瘦小少年,瑟缩着身子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聂欢,面色黝黑,依稀可见的是五官极其端正搭配也很合理。若不是这么黑瘦当真称得上难得一见的英俊少年郎。
“在下是北地鹿城人士,南下寻亲到此错过宿头进不得城,因夜深雾寒,身上衣服单薄,故四下寻觅以求栖身之暖,见这船上有灯火,故此冒昧前来求借一宿。”说罢一躬到地。
“在下霍鸣蝉,叨扰之处尚请见谅。”借宿少年彬彬有礼一躬到地对坐在那里没动地方的周云说道。看好书kh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