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冉愣住。
她居然不哭不闹,也不喊苦叫痛?
记得家里的妹妹们,哪怕是手被纸张割了一道小口子,就哭天喊地,张罗着请太医上府来诊治。
他饶有兴致的凝眸望去,只见她双腿打着颤,却努力咬着嘴唇死忍坚持,暗自冷哼一声,抬脚不动声色将一支干柴踢到了她脚下。
裴行韫臂弯里抱着柴火,心里发急只想赶紧去厨房当值,脚步匆匆间脚底又踩到了什么,一滑又跌倒在地。
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她手掌恰撑在了干柴上,木屑扎进掌心,痛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闵冉嘴角上翘,强忍住心里的得意,哼,这下总会哭求了吧?
裴行韫心里一边诅咒老天,一边诅咒闵冉,她清楚记得自己将散落的干柴捡起来堆在了一起,脚下突然出现的干柴,只能是他捣的鬼。
真是心眼比针尖都小,自己的馋嘴肥猫不好好看着,到处贪嘴找吃食,缠上了她是她的错么?
裴行韫吸吸鼻子,努力憋回自己的眼泪。
前世靠着哭泣撒娇用尽心机,为家族求得官职赏赐,以为帝王对自己一片深情,却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世再也不想哭了。
闵冉瞧见浑身脏兮兮的丫头坐在地上,眼泪要掉未掉,静待半晌后却没有掉下来,他手指动了动,终是按奈不住蹲下来,突地伸手戳向她的眼角。
裴行韫眼角一刺,泪水哗啦啦顺着脸颊流淌。
闵冉看着她爬满脸颊的泪水,满意的笑了。随即又撇了撇嘴,心里冷哼,女人就是爱哭哭啼啼!
裴行韫心里暗骂:“狗男人!”
在一旁抱着肥猫静候着的青山:“.......”
闵冉站起来,神情愉悦,背着手悠然离去。
裴行韫深深呼吸,随手拭去脸上的泪水,站起来拾起柴火赶去厨房当值。
厨间里忙碌不堪,管事娘子张嬷嬷见到她来,脸色一变正要开骂,她忙曲膝施礼低头认错:“嬷嬷,都是我的错,地上太滑我不小心贪多抱多了柴,又急着赶来当差,没曾想跌了一跤,下次定会小心,还请嬷嬷饶我这一次。”
张嬷嬷瞧她一身狼狈,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冷着脸不耐烦的说道:“下次再迟了仔细打你板子,还不快去烧火!”
裴行韫忙去灶前坐下,认真的添柴,盯着灶里熊熊的火苗,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厨房的管事娘子们虽也争来斗去,这里却还算清净。
负责点心白案的张嬷嬷手艺巧,做得一手好点心,前世吃过的精致点心不计其数,细论起来张嬷嬷的手艺也不遑多让。
张嬷嬷见她听话不多事,有时还会传她一两手做点心的诀窍,现在一是要努力存银子,二是要认真学好手艺。
寻思着大都督闵冉的态度,自己怕是在府里呆不长久,出府后去赁个铺子,做些点心卖也是一门营生。
下了值回屋已是深夜,小蓝已经睡熟,裴行韫拖着疲惫的身子用冷水匆匆洗漱了一番,爬上炕正要熄灯,见桃花躺在炕尾,睁着双眼盯着自己,眼里冒着幽幽绿光,像是匹要吃人的饿狼。
裴行韫扫了她一眼,面色平静,噗的一下吹灭了灯。
连续多日的阴雨之后,天终于放晴,这日裴行韫恰好不当值,去厨房打来热水去到浴间洗了个痛快。
小蓝不在,屋里只有桃花一人,见到裴行韫坐在那里慢慢拿布巾绞干头发,浓密乌黑的秀发垂落下来,衬着她莹白如玉的雪肌,容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她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眼里是滔天的恨意。
那个傍晚她去浆洗房寻管事娘子,巴着她希望自己能被选去浆洗房,路过柴房时瞧见了府里那个千尊万贵,自己日思夜想却始终无法触及的男子,居然纡尊降贵蹲在裴行韫面前对她笑。
都是最最低等的下人,她凭什么?
凭她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么?
桃花将自己嘴唇咬得快出血,终是强忍住冲上去抓花裴行韫脸的冲动,心念一转,眼里闪过一道狠毒的光。
裴行韫不经意瞄向脸色变幻不定的桃花,见她踩着木屐拿着木盆哒哒哒匆匆出了屋,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不大一会桃花回来了,手里小心翼翼捧着木盆,脸上赔着笑意说道:“哎呀我也准备趁天气晴好洗洗头,可忘了自己没了皂角,你的借我用用好不好?”
裴行韫淡淡的说道:“不借。”
桃花一愣,咬了咬唇像是着急了一般,眼里泛起泪光,快步上前嗫嚅着想要出口解释,脚却突然一扭身子一斜,一盆滚烫的水对着裴行韫兜头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