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的,稍后他们会给您诊看。”
碍于陆鸣之前顺口诌出的理由,沈娇娇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了,暗暗祈祷温棠或季临枫能多少懂得点号脉的手段,能够敷衍一下老太太。
方才她从院子里过来的时候,见着了好几个晒着药材的箩筐,且听陆鸣之前的言语。
可见这陆老太太除了神志不清,身体状况大概也是不佳,需要常年吃药,以陆家这种光景,药费想来也是不小的一笔开销。
“唉,我这一大把年纪也活不了多久喽,儿媳妇和鸣儿好好的,娘也就安心了。”陆老太太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来去摸桌上倒扣着的茶碗。
竹棚很矮,陆鸣这个身高站在下面都要低着头,更别提季临枫了,季临枫只得站在棚子外面盯着陆鸣煎药,忍着浓重的药草气息一步也不离开。
“急什么?我刚刚说了,不会跑。”
这当口陆鸣居然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稍后等待着他的不是沈娇娇他们要带自己见官,而是要赴一场轻松的朋友聚会。
“说了什么是你的事,信或不信就是我的事了。”
季临枫抱臂斜斜看他,时而有些懒散的他此刻站得笔直,生怕矜贵的身躯蹭到一点剥落的墙灰。
“先让我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吧。”
陆鸣弯下腰看了看炉火情形,拿着蒲扇扇了扇风,再抬起头时,脸上已少了先前那种毫不在乎的神色,却流露出一丝不忍和愧疚。
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凶手也会觉得愧疚吗?
季临枫啧了一声,侧过身子看向堂屋,见陆老太太和沈娇娇仍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温棠则站在一边打量着屋子若有所思。
也罢,凶手交由我看守,那些家长里短的事还是娇娇这个女儿家擅长应付,就是便宜了那温棠,又有机会和她相处了。
季临枫如是想,愈发盯紧了陆鸣煎药的动作,犹如一只生怕猎物飞走的鹰。
“儿媳妇,你这些天怎么都不回家啊,为娘可想你了,是不是陆鸣这孩子欺负你啊,他对你不好你就跟娘说,娘给你做主,啊?”
陆家老太太自顾自忙活着,给沈娇娇倒了一碗茶,却完全无视了旁边站着的温棠。
“呃……陆婆婆您先歇着,我不渴的。”又被叫了一声儿媳,还被老人家如此殷勤对待,沈娇娇此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不已。
但又没法跟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妇人解释清楚,只好干笑了两声接过茶碗假意抿了一口,重新放回桌子上。
那茶碗也正与陆家这家徒四壁的光景相宜,是那种路边摊上两文钱一个的粗瓷大碗,碗壁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茶垢,红不红黄不黄的,也不晓得是用了多久。
陆家是真的很穷啊,这会是陆鸣作恶的缘由么?沈娇娇心中思绪翻转。
沈娇娇端详了茶碗少顷,微微抬起头,眼角余光去瞧那正在竹棚子下忙碌的陆鸣。
他眼下是一身布衣打扮,与那日在福运茶楼所见前呼后拥的第一美才子“陆元泽”可谓是大相径庭。
鸡窝里会飞出凤凰吗?剥去光鲜亮丽的外衣,或许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
最真实,也最可惧。
明明是这样的家庭情况,陆鸣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假借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去勾搭那些妙龄少女?沈娇娇眉头紧锁,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