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心再次回到炭火房时,里面已是空荡荡一人也无。趁着空,她赶紧找了秦大爷借了案板和刀,开始处理野鸡和三条四斤重左右的大鱼。 鱼得分段,一段一斤大小就足够她和古淮山美美吃上一顿,再来就是野鸡,晚上得早些炖上,好给那木头补补。 张静心也忧心过现在他们这样坐吃山空不是个法子,可古淮山身边离不开人,她也不愿在他需要的时候不在他身边陪着。 就像昨晚的糗事儿她可不想古淮山在别的人面前发生,不管男人或女人,她都不能忍受。 足足用了一个钟头,她才处理完手边的活儿,扭头观察了下四周,耳朵又实时探查了一番后,方才放心把收拾好的东西放进篮子里。 眼睛一闭,摸了下银袋子,再打开篮子里就只剩下一斤半左右的鱼头。 炭火房前面有秦大爷看着,张静心也不怕有人过来偷看她做了什么,何况鱼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值得他人惦记。 鱼头汤怎可少得了豆腐,把鱼先煎好炖上,张静心就收拾好,找了秦大爷帮忙看顾下。 她想着去后面小市场买块豆腐回来丢进汤里。早上没看到,也不知现在小市场里有没有? 张静心再次回到小市场时还没开始逛,就被人猛的拍了下肩膀。 回头一看竟是张珍珍,想到出现在医院病房里的杨铁九,她也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俩人明显是一起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张珍珍吃惊的说,她盯着张静心看了有一会儿了,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这前几日还缺钱,想帮自己的小妮子,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结果才几日就又碰见了,果然她的预感很准。 她和张静心的缘分不浅。 “我来照看病人的。”张静心低沉着声说,在m省遇见张珍珍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可却不知两人相逢会来的这么快。 “哦,这样啊。我是和爱人一起来看望战友的,就想着从这里能淘些好东西送过去。”张珍珍拉着张静心的手解释着,心里还想着是不是她以后直接过来找张静心就可以了,不用再麻烦其他大夫。 今天她最开心的莫过于遇到了张静心。 杨铁九今日带张珍珍出来也是为了让她透口气,军区那些碎嘴的婆子说的不能生养啥的让张珍珍心里不舒服,但却也无计可施。 一不小心弄个官大压人可就事大了,杨铁九在这非常时期可不能出啥岔子,上面有人正愁着抓不着杨家把柄呢。 张静心习惯性的又问了张珍珍吃药的一些情况,然后又开始说些她该注意的常识。 说完咬着下唇冲张珍珍歉意的笑了笑,她怎又忘了张珍珍可是懂医的,且吃了这么多年的中药怎会不知其中的诸多忌讳。 突然间张静心发觉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买好豆腐张静心就准备和张珍珍道别回军区医院,她的锅里还炖着鱼头呢,可不能耽搁太久。 谁知张珍珍却提着一手东西要和她一起去病房,顺便看望下张静心受伤的丈夫。 这让张静心有些无从应对,硬着头皮向前走着。想想觉得也罢,反正迟早都要认识。 到了病房,张珍珍看到杨铁九坐在凳子上诧异的望向张静心的方向,谁知张静心不知何时已离开…… 张静心习惯了鸵鸟的性子,只要有冲突的事情,她下意识的就选择了躲。 当然古淮山不算。 等张静心把中饭端进病房时,古淮山打量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开口就有些冲道,“有啥事说呗,干嘛这么看着我,怪怪的。”她在古淮山面前越来越有小性子,越来越自我了,咬着下唇,恨不得吞回去自己的贸然说词。 “你前些日子住进了镇上的卫生所?”古淮山也不拐弯,开门见山的问了。 “恩。”这事儿自从见到张珍珍开始她就知晓瞒不住了。张静心也不打算瞒。 但也不想自己提,反正古淮山迟早都会知晓,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为什么住院?”这才是古淮山想问的问题。 张静心不知如何回答。 撒谎,她不愿,尤其在古淮山面前。 可她该如何开口说,她装晕可是真的,被诊断是饿晕也是真的,她该说哪个? “说!”古淮山见张静心眼光躲闪,心下一气就用拳头砸向桌子。声音很大,吓得张静心缩着脖子,不敢抬头,这家伙怎么无缘无故就发起火来 。 “就是身体不好住了两日,现在不是都好了嘛。”张静心模糊着掰扯,说完又向后退了一步,怕古淮山再次发火。 张静心不说,古淮山也有法子知晓。 大槐村那么大,他也不是谁都不认识。想知道真相也不难,他现在就觉得心揪着疼的厉害。 他知晓张静心在古家定会不好过,可不知却严重到住院的地步。那瘦弱的身子到底经历了多少折磨,他不敢想象。 古淮山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若他军衔级别高些,让她随军。 是不是小媳妇儿就不用留在古家受苦,思来想去古淮山觉得都是他的错。 是他古淮山才害得张静心未成年就嫁了人,遭了折磨。 古淮山握紧拳头,闭上双眼,眉头紧锁好久,还是一副生人勿进的状态。 张静心搬着小凳子坐在窗口,看着熙攘繁闹的小市场,心里忘却了害怕瞬间注满了活力。 可当目光一接触古淮山她就愣住了。这男人可真是的,她都没说啥,他到底脑补了什么才气成这样。 张静心有所不知古淮山没入伍前在古家过怎样的日子。 十岁多点的孩子,大寒冬雪飞扬,每日穿着单衣挑着水担抖抖索索的走在雪地里,无人关心半句。 活的还不如乞丐的古淮山,干了一天活儿也只吃一顿稀粥,饿的直打滚忍不住偷吃观音土的古淮山。 又或者和牛建国冲突,被李幺妹揣进寒冷井水里差点没命的古淮山。 古淮山一直都知道,李幺妹想让他死。 在古建业还没出生的时候,为了让牛建业在古家能站住脚,她不停的害自己,而他也真的差一点就被李幺妹给害死了。 是爷奶哭求二叔帮他弄到的当兵名额,古老二这辈子唯一帮他的事情就是让他入伍,但前提条件是得给家里寄津贴,若不然就扔了梅子。 梅子,他娘和二叔的闺女,却也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子。 在生下梅子不久他娘就哭着哀求古淮山照顾梅子,可他一个十岁多点大的孩子该如何照看梅子?他娘想过没有? 爷奶老了,古老二又是个只想着自己的主儿,能照顾梅子的只有自己,他娘的眼睛真毒,也够狠。 对古淮山这个儿子和他爹都一样的狠。 古淮山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他爹曾经说过,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己要说到做到。 古淮山在他娘的床头很想问,“你想过我么,我又该如何活下去?你有想过没有?” 娘你有想过爹么,他还不知所踪时,你就和二叔欢-好,有了梅子…… 你这么做究竟对得起谁? 别人不知,古淮山可清楚他娘在他爹还未进小南山时就和二叔有了首尾,在他爹四处找吃食无果后,决定进小南山时,她和古老二在她和爹的房间里正欢快着,这对他和爹来说是种耻-辱! 梅子就是最肮脏最可信的证物。 古淮山觉得他娘死的不值,为了生下梅子搭进去一条命不值,她是那个一个会算计的女人。 同时又觉得她该死。 看吧,没过两年古老二就带着李幺妹那个俏寡妇大摇大摆的进了古家的大门。古淮山有试过反抗,可是他奶说,“木头,奶老了,古家没个女人撑家可不行。她进古家门,就是古家人,有奶在,她李幺妹不敢欺负你。” 可结果呢,就是梅子高烧不退烧坏了声带,再也说不出话了。 是李幺妹带来的拖油瓶,牛建国嫉妒了。那是他的娘,怎可以抱着除他以外的孩子! 五岁大的孩子大冬天的把两岁的梅子扒了精光凉在床上,等古淮山回来找人,才梅子高烧不退,送进卫生所才救回了梅子的命。 古淮山寄钱回古家是为了梅子,后来又多了张静心。 梅子再怎么说还是古老二的亲骨肉,而张静心算啥?古淮山自己都活不好的地方,又凭什么觉得张静心会过的舒坦? 每回过年回家古家的温馨热情让古淮山有些遗忘了隐藏在这背后的恶毒肮脏和算计。 “哎,吃饭了!”张静心用食指轻戳了戳古淮山的胳膊,小声的说。 “你先吃。”古淮山单手捂住了湿润的双眼,不让脸上悲伤的情绪有透出一丝出来。 他是军人,是人夫。不允许他这么消极感伤脆弱。 可回神后一想,谁是“哎”。 对于张静心的称呼,古淮山心里没来由的有些觉得不爽。 “你这病人都没吃,我咋吃?”张静心讨好的又扯了扯古淮山的衣袖,语调中打趣带着讨好。 她心里却想着,她可不是那种只知道吃不晓得人事儿的小p孩,古淮山休要看清自己。 说完转身进了卫生间,把病房里的空间留给了古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