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嬷嬷问道:“府上可有令堂留下的老人?”
闻弦歌叫来刘嬷嬷,可是刘嬷嬷对于闻弦歌母亲的嫁妆完全不知情,似乎闻弦歌的母亲有意不让刘嬷嬷沾染这些东西。
段嬷嬷施礼道:“既然如此,恐怕要请三小姐外祖家出面了。”既然闻家这边说不清楚,宋家那边陪送了多少嫁妆必然是有记录的。
闻弦歌发现自己果然年轻,对于这些竟然完全没有想到。其实不怪她不懂,她从小生活在国乐坊,乐锦虽然才艺过人,却也是个没成过亲的。这种事情总要经历过才清楚。闻家这边是绝对不会有人告诉她的。
于是一封书信寄往远在边关的宋家。
对于这些事,跟来凑热闹的殷盼柳一句话都没说。倒是公冶音跟着说了几句风凉话。等夏公公和段嬷嬷回宫后,殷盼柳却见了邓氏。
“臣妇见过公主。”邓氏知道殷盼柳是站在闻弦歌那边的,所以面上的神情有些紧张。
“镇武侯夫人不必紧张。”殷盼柳笑如春风。“我听闻当年前镇武侯受重伤之际,是镇武侯千里奔波送去救命良药,虽然没能救回前镇武侯,但是这一番兄弟情深,我还是很佩服的。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会做出谋夺兄弟家产,欺负孤女的行为。”
邓氏听了这话不知怎么,脸色丝毫没见好,反而更加苍白。“公主说得是。侯爷对兄弟那真是顶顶好的。我们对弦歌真的不敢有一点怠慢,生怕让人说了闲话。”
殷盼柳手中折扇打开,却也不扇,只落下点点金色的亮光,看着煞是好看。
“闻夫人想来也是难做。这件事我会与皇祖母说明,必不让闻夫人受了冤枉。”
邓氏立刻道:“多谢公主体谅。”她将丫鬟送来的热茶端到殷盼柳面前。
“好说。”殷盼柳想了想,“听说当年镇武侯赶赴边关送药的时候拿到了前镇武侯的一封手书。”
这一计敲山震虎,吓得邓氏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到地上。
殷盼柳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公主,时隔多年,当年的东西早就找不到了。”邓氏笑道。
“这可是前镇武侯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既然兄弟情深,竟然都不留个念想吗?”殷盼柳问得随意,但是在邓氏听来却满满的都是嘲讽。
“原……原是留着的,可是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下人们不经心,书信就丢了。”邓氏转眼间已经想好了借口。
殷盼柳叹了口气,“真可惜,我还想着有了前镇武侯的手书,至少会有一点线索。这样看来,我只能回宫向皇伯母复命,等着皇伯母来做决定了。”
邓氏抬头,看着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承云公主,仗着胆子问了一句,“公主,臣妇斗胆问一句,您为何对此事如此关心?”
“镇武侯夫人问得好。家父与前镇武侯有同袍之情,我关心一下弦歌,不过分吧?”最后这一句问,问得轻巧,却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不过分,不过分。”邓氏不敢多言。
这一晚,注定不消停。殷盼柳走后,镇武侯闻钊和邓氏商量了一下,觉得闻弦歌母亲宋氏的嫁妆不吐出来是不行的。他们手里当然有当年宋氏的嫁妆单子,这么些年,基本都被他们用来打点官场上的同僚了。镇武侯是武职勋爵,而闻钊却是个文官,多年来仕途并不发达。凭着邓氏娘家的钱财和宋氏留下的丰厚嫁妆,他才打点了一个吏部员外郎的官职。爵高而职微,这种差距让闻钊并不好过。
“侯爷说得简单。宋家是西北望族,宋氏是家中独女,当年带来的嫁妆何止万金?这些年来给侯爷打点的花销可都是从这里面出的,如今一下子到哪去寻这么多银子补亏空?再说宋氏嫁妆里的东西都是珍品,纵然咱们有银子又到哪里去寻那些东西补上?”邓氏商户出身,当年乍一见到宋氏的那些嫁妆,两个眼珠都快掉了出来。她家多年经营,也难敌其一成,想到这些东西都要留给闻弦歌这个小姑娘,她心里如何能够接受?
原本她是不敢都贪掉的。每次都挑了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或者小笔的银子挪用,她不怕闻弦歌计较,而是怕族里有人提起这件事。毕竟闻钊并非嫡子,庶子承袭爵位,原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闻钊多年来在官场中钻营。他是一个胆子不大,有点小才华,但是因为出身问题,一直很缺乏自信。他的为官之道就是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个侯爵之位他已经满足。
后院之事闻钊从来不管,邓氏最善算计,管家理事一向做得很好,并不需要他操心。如今听邓氏这么一说,他皱眉道:“无论如何,不能因为此事让皇上降罪侯府。”他想了一下,“弦歌手中没有宋氏的嫁妆单子。你拣那些明显的,就像罗汉佛珠那种尽量找回来。找不回来的就寻一些相似的补上。银钱先尽量凑,总要凑出一半的数量。”
夫妻俩商量到半夜,总算有了个大概的主意。另一边,闻弦歌送走殷盼柳和公冶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庆儿偷笑道:“小姐,这次侯爷和夫人可不好过了。”
闻弦歌微微勾起唇角。“我一个孤女,他们愿意欺负就欺负好了,我有什么法子呢?”
“小姐从前不是这样的。这次是谁给您出的主意?”庆儿觉察出问题来。
“胡说什么?当然是我自己的主意了。”闻弦歌板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