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始终不敢看江初唯一眼,待心绪平静,小心地提着斗篷的后摆,步履艰难地走出了梅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在雪地里,举目遥遥望去,是太和宫的方向。
前世,她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雪雾影影绰绰地披在少年身上,像是蒙了一层轻纱,竟然出奇的赏心悦目。
江初唯跟香巧感叹道:“斗篷好看,明日再吩咐尚衣局制一件吧。”
香巧应下,又好奇问道:“小姐为何护着景王?”
江初唯摘了几枝红梅,小手已经冻得绯红,低头哈了一口气,“不为什么,只觉得可怜。”
十三岁的周瑾辞虽然大不了大皇子几岁,但按照辈分怎么也是周千衡的皇叔,却被自己的亲侄子摁在地上欺负,教旁人看尽了笑话。
不管什么原因,都有些过分了。
从梅园出来,周瑾辞还未离去,从他身边过时,江初唯坐在步辇对他笑,娇艳之色胜过她手捧的红梅花束。
周瑾辞跟方才一样急忙埋下脑袋,等江初唯走远,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到她白皙的脖颈上,陷入了无边的沉思。
唇角浅浅地勾起,带出一抹痴恋和阴鸷。
“受了欺负还不出宫吗?”江初唯又回头望了一眼,纳闷地嘟囔一句。
“小姐,景王为何要出宫?他本就住在宫里。”香巧跟在步辇边上走。
江初唯身体微僵,缓缓转动脖子,眉间满是疑惑:“景王不是住在亲王府吗?”
“先皇有遗诏,特许景王束发之前常住慈乐宫。”香巧道。
慈乐宫原是仁孝太后的寝殿,自周翰墨将仁孝太后扳倒后,慈乐宫基本上就算是废了,几乎跟冷宫差不多的待遇。
周瑾辞在慈乐宫生活,想来日子定是不好过,难怪瘦得跟猴子似的,身边也没个贴心人,光天化日竟给熊孩子欺负。
跟周翰墨一样都是先皇的儿子,周瑾辞明明还更得先皇的宠爱,到头来却过得凄凄惨惨。
江初唯垂眸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一想到周瑾辞可怜无助又弱小,心里难免生出怜悯之情,但更多还是震撼。
周瑾辞的人生轨迹怎么跟前世不一样了?
上一世,周瑾辞六岁就出宫入住了自己的亲王府,先不论日子可以过得多潇洒,但至少不会随便受人欺压……
江初唯柳眉轻蹙,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重生怎么还连累了无辜的旁人?
亦或者周瑾辞也是重生,他选择了跟前世不一样的路,一条留在原地受苦受难的路?他又不是傻子!
想到最后,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麻,江初唯摇了摇头,钻牛角尖根本不管用,还是找机会问问当事人。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先睡一会儿,毕竟等会儿可是一场硬仗。
江初唯将将入睡,香巧上前将人唤醒,“小姐,静羽宫到了。”
江初唯睁开眼睛扫了一圈周遭,偌大的庭院除了一片雪茫茫,连个有生趣的活物都见不着,秦子苓姐姐这是过得多佛系呀,是打算在静羽宫躲上一辈子吗?
江初唯也没想拉秦子苓入世争什么,她只是对秦子苓太心疼太愧疚了。
前世,在江家倒台所有人都忙着跟她撇清关系的时候,只有秦子苓那个傻姑娘冲到狗皇帝的太和宫跪了一天一夜。
狗皇帝无动于衷,将江初唯打入冷宫,秦子苓心灰意冷抹了脖子。
事后,香巧这般说给江初唯听:“贵嫔娘娘血溅当场,染红了太和宫的月季,那是奴婢见过的盛得最艳的花儿。”
江初唯下了步辇站在庭院里望着紧闭的殿门,她无声地笑了笑。
秦子苓本身就是一枝月季,明艳不可方物,但她浑身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