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不也是气死的？”周虎想到容老夫人。

吴诚儒点点头，“可以这么比方。”

慕清颜为慕容以沫重新整好衣衫，站起身，“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慕容以沫死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慕容以沫似乎忘记了身体的不适，一直无神的喃喃重复这三个字。

“这是对你的惩罚，也是要让我刻骨铭记。”慕清颜与慕容以沫说，知道她在听，“他把失败归错于你，从身心上惩罚你，实乃狠人。他也不怕你清醒或者失望之余背叛，你出卖不了他的，不是因为他相信你的深情，而是他知道，你从未了解他，也就不可能提供出什么有力的线索捉拿他。”

“正如容老夫人亲口与我说过，她看到的宇文公子是假的，看似一张坦坦荡荡的真面孔，却还是觉得人假。不过他有秘密，容家也有，各自都留了底，两家不过一时相互隐忍，互惠互利罢了。容家的底便是星王石，可惜已经落到宇文手中，经此一败，容家从此便在宇文眼中抹个干净。听了我的这些话，你能走的安心一些么？”

“早知今日我一事无成，还成了容家的罪人，到头来白白辛苦，一无所获，当初我为何不听爹的话，随他在青城山悠闲度日？”

慕容以沫泪如雨下，“当年叔公带妻儿离开容家之后没几年，我的祖父祖母，还有在外的姑婆也都先后病逝，只留下我爹。都说容家二公子不喜从商，生性寡淡，去往成都西北的青城山修行，了断余生。其实世人不知，他是看着家人离去的离去，死的死，伤心至极，又面对专横的曾祖母，受不了容家的这样的环境险些发了疯，曾祖母无奈，只能将年纪轻轻的爹送往青城山。”

“因此，曾祖母也瞧不起爹的性子。但为容家有后，曾祖母为爹秘密选了个青城山脚下的穷苦人家的女子为妻，有了我。可惜我是个女儿，从出生就让曾祖母失望了。曾祖母并不怎么重男轻女，在她眼里，只要有用能成事，男儿女儿都一样，可是要继承容家的血脉，自古以来只有儿孙可为，容家人丁稀薄，曾祖母想要个曾孙为容家开枝散叶，可惜，我是个女儿！”

“让曾祖母更可惜的是，之后我爹诚心修道，为防祖母叨扰，净了身，再无法延续香火。若非青城山是道场，曾祖母又怕暴露底细，有所顾忌，怕是早就派人上山收了爹的命，而爹也躲在青城山，不肯轻易下山。这是我到容家之后才知道的真相。起初我随娘住在青城山脚下，后来娘病逝了，有人来接我走。随他们见到曾祖母，我才知晓自己的真正出身，知道曾祖母一直在等我长大一些，能够脱离娘的怀抱后接我回容家。”

“我从小生活辛苦，进了容家，挡不住容家财富所诱，当即便答应听曾祖母的话。曾祖母说，为日后方便，她希望我不要让外人知道与容家的关系，秘密成长。而我不想让曾祖母失望，为了成为曾祖母那般能够执掌容家的人，倾注了不少努力。再后来我便接管了容家在外培养的一批人，曾祖母说，这批人的根基是姑婆建立的，姑婆病逝后，一直有吉旻文暗中打理，我长大了，便交到我的手上。我想，以后容家的一切也都只能归我吧，虽然我是令曾祖母可惜的女儿身，却是正统的容家后人，容家也再无他人可用。”

“那时过去很多年，早就把当初娘死后，爹在一天夜里下山探望我，说的一番话忘在脑后。爹是要接我上山的，他说娘不在了，他就该照顾我，要我上山去，若有人找我，不要跟他们走，上了山，他们也就不能强行把人带走了。当时我想在家为娘守孝，没答应随爹上山。爹叹口气走了，临走前说希望我的选择不要后悔。我以为来找我的会是什么恶人，结果是容家，见到曾祖母那样的人我就想，爹爹明明有好日子，为什么不过？还不要我过？明明我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为什么要随他上山去过清贫的日子？”

“我知道，我做事并不全能令曾祖母满意，可我一直在用心做。曾祖母安排人教我武艺，我不怕吃苦的习练，让我读书，我能挑灯读到天亮，不论我接受多少，我真的尽力了！即便没有遇到宇文公子，我也会尽力去做，我知道，只有努力为容家付出的人，才有资格继承容家。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世间偏偏还有个你？叔公早就带着他的妻儿离开容家，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韩致远分明已经死了，你就去为他守寡不行吗？留那么多的好奇心做什么？！”

“我的出现，并不影响你继承容家。我不会入容家的门，最终容家还是你的。”慕清颜听着慕容以沫有气无力的絮叨临死之言，最后又提起力气嫉恨她，“只是，为了大宋安宁，你们做的事总会有人来解决。这不是你我较量，而是你们这些贼匪与大宋朝廷的较量。你爹怕你选择错，你还是选择错了。你说容家等你能够脱离母亲怀抱时来接你，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的母亲为何恰巧在那个时候病逝？”

“娘得恶疾，没钱请名医，爹躲在青城山又不肯为娘与曾祖母求情。”慕容以沫道。

“当初你这么想，如今还这么想？”慕清颜不信慕容以沫心底没有别的想法，“其实想证明什么也简单。”

“娘已经安息，不要打扰她！”慕容以沫急道。

慕清颜知她自欺欺人之心，既然容老夫人也已过世，不想再为此较真，“随你吧。”

“我也想过……”慕容以沫艰难地吸了口气，“我想一切等我掌握容家之后，会为娘以容家夫人的名义建一处新的墓地，享受她该有的殊荣……若当初随爹去了青城山，如今的我不知又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