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N多报纸,打了一通又一通看房电话,来来回回看了四五套合租房,最终敲定了一个三室的房子,除了我,还有两个女生早已入住。 房东是当地人,约莫六十多岁的独身老太太,谈不上和蔼可亲,不过列的合同还算合理。我仔细浏览完便交了订金,分别在一式两份的合同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房东太太告诉我我可以随时过来,然后把钥匙交给我。 我从房子里出来时,是下午一点,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的蛋炒饭,于是打开导航,绕了两条街去那儿吃饭。 老板娘正跟一个女生面对面聊着天,因为她是面朝大门这边坐的,所以我一进去她就看见了我,笑着与我打招呼。坐在老板娘对面的女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我,疑惑的意味很深。我觉得她或许在想,我是谁? 等我走近,“孙阿姨,我又来麻烦你们了。” 老板娘笑着摆手,“谈不上麻烦的。”接着介绍我们彼此认识,“东瑜,这是我女儿,林娜。”然后顿了下,“林娜,这是东瑜,和你都在T大读书哦。” “你好。”林娜笑意盈盈。 我也报以微笑地回道:“你好。” 老板娘问我,“你还没吃饭吧,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来点吧,我不挑食的。” “好,那你们聊聊天,今天我下厨。” 老板娘施施然走向厨房后,我问林娜,“你们也还没吃饭?” 林娜轻轻点了下头,“嗯,都是等客人都吃好了才有时间做嘛。” “我以前有一个家里也是开饭馆的同学,他家吃饭也挺晚的。” 她软软一笑,“久而久之都习惯了,一日三餐延迟一点吃也不是什么大事。” “也是。”我默默地转了个话题,好奇地问林娜,“我昨天才认识了你妈妈,他们的厨艺谁更好一点?” 林娜狡黠一笑,“我要是说我的厨艺最好你信不信?” “那改天等你露一手我再决定吧。” 她矜持地笑,“好啊!” 两个女孩子建立起友谊的方法千千万万种,比如我和李画,是通过一部聊到《千与千寻》熟识别的;比如我跟白瑾,算是不吵不相识;而我与林娜呢,是通过她妈妈知道彼此的。 林爸爸出来吃饭,我道了句,“林叔叔,谢谢您昨天的蛋炒饭!比我妈妈炒的都要好吃。” 林爸爸笑着回复我,“不用这么客气,昨天林娜她妈妈都跟我说过了。” 老板娘的厨艺丝毫不逊色于林娜爸爸的厨艺,西红柿鸡蛋汤的酸甜度刚刚好,白菜肉丝鲜嫩可口,青椒玉米香喷喷的。不由得羡慕起林娜,每天都能吃上爸妈做的饭菜。 吃完饭,我跟他们道别。 林娜问我,“你回学校?” “不是,课程明天才开始呢,我是回公寓搬行李去合租房。” 孙阿姨表示遗憾,“怎么不早说,我家的房子就在附近,你过去住还可以每天与小娜一起去学校。” 我摇头,抿唇回道,“每天过来吃饭就已经很感激了,况且我合同都已经签了。” 回公寓收拾好行李就去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 好一会儿,站在合租房门外,我从衣服外套里摸出钥匙,钥匙还没被插进钥匙孔,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是她,早上在便利店碰到的女孩,这会儿又换了一身着装,不过风格仍旧酷酷的。 她显然也没想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朝她扬了扬手里的钥匙,她问我,“你是新来的租客?” “嗯,看来你听说过我。” “房东通知过我们。”她指的是她自己和另一个租客。 我用最标准的英文自我介绍告诉她,“你好,我是东瑜,来自中国,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是Coral,曼切斯特人,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原来他还 “你要出门?” Coral脚下一双坡跟凉鞋,本来就一米七几的身高这下估计接近一米八了。 一米六三的我低头看了下穿在我脚上的平底小白鞋,一时间恨铁不成钢。真是奇怪,怎么我每次见到她总会对比一下自己,然后生发出一番对自己的鄙视之情,有毒有毒。 内心起伏不已的我面上还是非常淡定地看着她。 Coral撩了下长发,大大方方地回答我,“去跟我的男朋友约会。对了,这里除了你我,另一个也是中国人,或许你们会很聊得来。不过她一般晚上才回来。” “嗯,我知道了。” Coral笑着跟我挥手,“那我出去了哦,你慢慢收拾屋子吧。” “拜。” 虽然我们早上在便利店时,彼此看对方都有点不顺眼的样子,不过现在既然成为了合租室友,以后需要接触的地方很多,所以还是早点“言和”比较好。 晚上我没去孙阿姨家的餐馆,而是随便找了家披萨店。 十几分钟后,我正扒拉着披萨,手机一响,几乎整个披萨店里的人都朝我看过来,这情形与昨天在飞机上的情形相似度极高。 一向处变不惊的我吓得赶紧放下手中的披萨,接起电话,“喂?” 听到我压低了声音,尚没低笑,“你现在不方便讲电话?” “不是,我在披萨店呢。刚刚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声音可大了,大概所有人都同时看向我,所以现在特别尴尬。”你是没看见,铃声响起时,一个满脸胡子的人本来正在跟一位美丽的亚洲小姐聊得正欢,因为我的打扰,怒气冲冲地瞄准我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他会起身走向我。不过还好,那位小姐好像安抚了下他,他这才按捺住想“揍”我的冲动。 尚没好笑地回我,“你怕漏掉谁的电话?” 重点是这个么? 我轻咳了下,就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进行解答,“这哪儿跟哪儿,我昨天不是漏掉了你和其他人的信息吗,所以就调高了系统音量。没想到来电铃声的音量居然都上升到这个度了。” “你口中的其他人是谁?”尚没可真不会抓住重点。 叹了口气,继续回答他抓不到重点的问题,“一个朋友。” “嗯,我知道了。” 我腹诽,你知道什么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就是告诉你拍卖会提前的事,我中旬就过来。” 中旬=十月十一号+十月十二号+……+十月二十号 所以,“你就是专程打电话来告知我这么个毫不明确的日期的?” “有问题吗?”他笑,“况且,留点悬念什么的不是很好吗?” 真是再一次见识到了他这么……“调皮”的另外一面,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措辞来回复他。 “你在听吗?”他似乎有些急。 “在啊。那什么,你除了这事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继续吃披萨了。” “到了伦敦后,你不会顿顿吃快餐吧?” “当然不是。”然后跟他提起我这两天的经历,用了“幸运”这个词不下五次。 听罢,尚没评价我的遭遇道,“这样看来你的确得到了上天的偏爱。” 深知我并非上天长久的宠儿的我听他这么说,也多多少少觉得上天偶尔还是会狠狠善待我一番的。比如,就我一个人拿到了公派留学的名额,抛开我爸爸跟林教授的关系,我自认足够优秀,而恰好林教授又为我们系争取到了一个名额;再比如,昨天我随随便便去了一家西餐馆,遇上的是孙阿姨而不是其他的人,他们非常乐意我经常去那里吃中餐。 是不是一个人的幸运与不幸运都有一个用量限度,当不幸运用多了,剩下的大多数都是幸运了。 “我想也是。”我这样回复他的话。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你继续吃披萨吧。” 什么叫今天就到这儿吧,难道之后还有很多“今天”? 我漫不经心地应下,“好。” “东瑜。” “嗯?”为什么又在最后提起我的名字。 “没什么,你慢慢吃。”他忽地笑了,温柔地开了口,叮嘱我道:“还有,记得调低你手机的来电铃声。”免得再惊扰了别人。 我兀自脑补了他没说出口的调侃。 我作生气状,威胁他道:“下次不许再提这个梗了,知道吗?” “不会了,仅此一次。” “那行吧,就这样,我挂啦。” “嗯。” 结束通话后,我拿起都有些被放凉的披萨继续吃着,是不是凑上吸管,猛地吸一口冰可乐。却在口腔感受到低温的时候猛地想起那天在冷饮店,尚没管我喝冰柠檬茶的事,不禁哑然失笑。如果他现在在这里,那我岂不是喝不上这么可口的饮料了。 都想到哪儿去了,我东瑜想喝什么就喝什么,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上次那就是个意外而已。对,纯属意外。我再一次自我安慰。 抬头往四周看了看,不经意瞥见了那个也算是“救”了我的漂亮小姐。她算是很有气质的漂亮的,这里的有气质不是委婉地说她其实没那么漂亮,相反地,她漂亮得太出众了。可是,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她看上去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