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年一怔,脸瞬间不受克制地红了。但还是强自镇定道:“我有事想问你。” “不躲我了?”季淮依然没个正形。 刚想说自己没躲他,但阮年心知肚明这是假话。于是干脆沉默。 季淮终于放过她,站直身子:“什么事,说吧。” “就是想问问你,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跟付阿姨说的那些,嗯——糖化反应什么的,是……” “是真的。”季淮逗她的心思又起了,“怎么,后悔晚上吃多了?” “不是。”阮年瞪他,“我是想问你,这是你们初中生物就要求掌握的知识点吗?” 这话完全出乎季淮的意料,他微一扬眉:“怎么?” “我没学过。”阮年实话实说,“我也不了解宁市中考的难度,有点怕以后上课跟不上。” 季淮本想逗逗她,但见她一脸认真,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向,直截了当道:“不是初中课本知识。” 阮年立即松了口气:“那就好。” 季淮还等着她的下文,结果只见阮年说了声“谢谢啦”就回房间了。 她回房之后下意识地就要关门,季淮一皱眉,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 阮年重新回书桌边坐下,刚刚和季淮说话时紧张的心情还没有完全消散,但因为担心学习难度而悬着的心倒是终于放下了。 她又看了会儿书,便收拾书包睡下。 也不知道是她真的不择床、对新环境适应快,还是这儿一切都太舒服了,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枕着不知是什么材质、却异常舒服的枕头,阮年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手机定的闹钟一响,清清爽爽地起床。 进洗手间洗漱时还没什么实感,出来后看到季淮房间紧闭的房门,才猛地清醒过来。 这是在别人家啊…… 阮年轻轻呼了口气,回房间拿着书包下楼。 餐厅里,付遥大概刚起床不久,还揉着眼睛,坐在餐桌边发呆,看到穿戴整齐的阮年走下来,有些意外。 “小阮怎么就起来了?昨晚睡得好么?” 阮年笑着打过招呼后回答:“嗯。睡得特别好。我平时都是这个时间起床的。” “哎呀,早睡早起的习惯可真好。”付遥由衷感叹,“哪像季淮,根本不肯早起一分钟,恨不得天天睡懒觉。” 又赶紧招呼她过去吃早餐。 阮年应了一声,把书包挂好,乖乖到餐桌边坐下。 付遥很快就从厨房端来几个盘子,看得阮年眼花缭乱,赶紧说:“阿姨,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哎,别客气。早餐就是要多吃点,吃得越营养越好。”付遥笑眯眯地,“你们要上一整天的课呢,中午又只有食堂吃。早上不多补充点能量,到时候听课做题怎么集中精神呢。” 盛情难却,阮年只好道谢后,开始慢慢解决各式丰盛食物,连抬头的空闲都没有了。 付遥见她一点不挑食地小口小口吃着,心满意足道:“小阮啊,你住来真是太好了。以前家里的早餐晚餐都只有我和你季叔叔两个人吃,有时候他加班,我就只能自己吃。以后吃饭也能热热闹闹的了。” 阮年讶异:“季淮都不在家吃早晚餐的?” “他起那么晚,哪有时间在家吃早餐,每天都是带到路上或者带去学校,也不知道好好吃完没有。”付遥叹口气,“晚上也基本都在外头吃。” 她转而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小阮,我们家离你们学校还挺远的,得开车去才行。现在还太早了,可能得辛苦你在家等一会儿。等小淮起床了,司机刘叔叔会送你俩去。你现在还不急着去学校吧?” 其实阮年确实喜欢早早到学校自习,但没有让人家迁就她的道理,于是笑笑说:“嗯,我没关系的。” 阮年最后也没能把那过于丰盛的早餐消灭干净,还颇有点“浪费粮食”的罪恶感。 付遥却让她别担心:“阿姨找个盒子,给你把这些水果装着,带去学校,下课的时候吃就是了。” “谢谢阿姨。” 阮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才七点多一点,估摸着季淮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起,便干脆拿出英语词汇书开始背单词。 果然,直到季泽文都在餐桌旁坐了好一会儿,季淮才不紧不慢从楼上走下来。 季泽文看儿子一眼:“动作快点儿。人家小阮早就吃完早餐了,等了你好久。” 季淮这才清醒了些,转头去看。 阮年正坐在沙发一角,拿着本小册子在看,神情恬淡安静,那样子让季淮原本的起床气都给消磨没了,任命般点头:“知道了,走吧。” “诶等等。”付遥赶紧上前,把装着早餐的袋子往他怀里一塞,“一会儿路上吃。” 阮年此时已经提着书包,跟在季淮身后换了鞋。付遥又叮嘱了一句好好上课,看着他俩一前一后出了门,才收回目光。 她转头跟丈夫感叹:“你别说,我真的觉得咱们接阮年来家里住是正确的。这孩子的性情和生活习惯都太讨人喜欢了,要是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下小淮,该多好。” 季泽文非常赞同妻子的想法,点点头道:“而且她在咱家也不束手束脚,态度不卑不亢的。确实难得。” 而阮年丝毫不知道自己季淮父母对自己正赞不绝口。她正浑身不自在地坐在季家司机的车上。 这辆小轿车的座位不似季淮父亲的车那么宽敞,季淮今天也没坐去前座。阮年虽然和他还是隔了些距离,但总觉得右侧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偏偏车程还不短。 于是她大多数时候都看向窗外,或者干脆闭目养神。 结果冷不丁听到季淮问:“困了?” 阮年连忙摇头:“没有,就是闭目养神。” “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习惯了,有生物钟。” “刚刚你坐沙发上,看的什么?” “单词书。” 阮年只当他随口问的,便也简短答了,不防突然听到他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名字太软的缘故,季淮叫她名字的时候,有一股和平时说话不大一样的特殊语调。听得阮年耳朵有点烧。 “阮年。你说话的时候,怎么从来不敢跟人对视?” 即使她低着头没看他,也能听出季淮语气里的似笑非笑。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接着说—— “还是说,只对我是这样的?” 阮年脑子里“轰”地一声,这下脸都有点红。 这时候车恰好在学校门口停稳了,季淮似是也没打算听到她的回答,直接说了句“谢谢刘叔”就直接开了车门。 阮年连忙也说了句“谢谢刘叔叔”,然后跟着下了车。 这时候正是上学高峰,不少学生都脚步急促地跑进学校。 季淮脚步依然不紧不慢,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阮年小声说了句“我先走了”。 紧接着,看见她小小一只地在他面前飞窜而过。 季淮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外公外婆家养的猫还是奶猫的时候,被他逗得狠了,就颠颠地飞速溜走的场景。 阮年进教室的时候,大多数同学都已经坐好,姚老师正站在讲台上。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迟到了。 好在姚老师只温和地让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没说别的。 座位表贴在了黑板旁的资料栏,阮年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居然和宋菀同桌。而坐在她俩后面的,正是徐瑞轩和于柳。 阮年过去时,他们纷纷用眼神和手势表示了热烈欢迎。 之后又陆续有几个同学在门口喊报告,季淮也在其中。 阮年一看到他就低下了头。 等他们都坐下,姚老师接着讲起刚刚被打断的内容。 “每天一位同学负责值日,按照学号顺序。今天是——哦,已经写黑板上了,咱们班长很有效率,不错。” “还有座位。按咱们二中的一贯传统,每次分班后都只排一次座位,因为以前有过不少老师和同学反应每周换位置太麻烦,太费时间。所以现在的位置就是大家以后固定的座位了。不过咱们班还是很讲究民主的,但要是有哪个同学有特殊情况,老师可以酌情给你们换。” 徐瑞轩在这时举手了:“老师,我申请换座位!” 阮年和宋菀都有些意外。 姚老师看过来:“有什么理由吗?” “现在的位置太靠后。我最近视力又下降了,这副眼镜看不太清黑板。” 姚老师佯怒:“我看你是最近游戏玩太多,才会视力下降吧。” “嘿嘿,之前放假嘛。”徐瑞轩挠挠头。 徐瑞轩的父亲徐老师和姚老师关系一向好,姚老师也算看着他长大的。所以两人对起话十分随意。 姚老师先是语重心长告诫大家开学之后就要专注学习,少玩游戏,然后爽快地批准了徐瑞轩的换座位申请。 “不过你得在前排找个愿意跟你换的同学。” 徐瑞轩一晃脑袋:“这个容易,季淮应该就愿意跟我换。” 阮年吓了一跳,脊背都僵直了。 姚老师皱眉:“你怎么知道人家同意。季淮,你愿意跟他换吗?” 教室里所有视线都集中向坐在第四排的季淮。 “不愿意。”他回答得很快,语气斩钉截铁。 阮年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心却也沉了下去。 姚老师露出“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 “不是吧淮哥!”徐瑞轩大感意外,刚要再说什么,就听季淮再次开口—— “除非他包下咱们班这一周的值日。” 徐瑞轩瞬间傻了。 “哇!” “同意!” “季淮英明!” 全班同学都拍手起哄。 “安静!”姚老师赶紧控制场面,“那个,虽然说咱们班的值日应该是大家轮流来,不过徐瑞轩同学这个换座位的要求也确实算是享受了特权。所以,我也同意你们自由交易——啊不,交换条件。徐瑞轩,你同意吗?” 于柳早已发现季淮前面坐的是杨慧这一情况,拍拍他的肩:“老徐啊,为爱换座位,为爱做值日,值呀!” 徐瑞轩前一秒还瞪他:“滚,谁为爱了。” 结果下一秒就一咬牙,喊了句“成交”。 全班鼓掌。 宋菀转身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真男人。” “还有其他同学要换座位吗?条件一样哦。”姚老师笑眯眯地问,半天再没人说话,他一挥手,“那就这么定了。马上要上课了,你俩下节课再换吧。徐瑞轩先来把今天的课表写到黑板上。” 徐瑞轩任命地接过课程表,正要往黑板上抄,却突然发现,黑板右下角的“今日值日”框里,清楚地写着“阮年”两个字。 他差点直接“卧槽”出声。 狠还是淮哥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