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也有享受父爱的权利,你给了吗?”
“……”
“你就这么生下她,真的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不觉得自私吗?”
“…………”
徐怀深的三连问,每一问都在抨击阮稚的自尊和灵魂。
她除了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竟然无言以对。
至少有一点,徐怀深没有说错。
当初选择生下阮萌,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
并不是为了日后,和徐怀深破镜重圆,而是当时的她,觉得太孤独了。
因为从小到大,她存在于阮家就是个悲剧。
享受的父爱母爱那么有限,才迫使她,很想去爱别人。
全心全意,超越生命和灵魂的去爱一个人,哪怕付出所有,也甘愿。
所以,在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阮稚犹豫了。
她想生下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还因为她想去爱她,拼尽全力的去呵护她。
徐怀深说的没有错。
在这一点上,她是自私的。
一时热血上头生下阮萌,却没能给她一个健全的家庭,父亲的爱。
这于阮萌来说,又何谈公平?
“是啊,我真自私。”阮稚望着前方,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
“为什么没给阮萌找个爸爸?”徐怀深又问。
阮稚笑了下,“想过啊。”
徐怀深的目光微微一沉,“既然想,为什么不去找?”
“没有合适的而已。”阮稚回答道。
徐怀深沉默。
没有合适的而已。
不是不想找,而是身边没有出现合适的。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的握成拳头,菲薄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明朗就挺好的。”
阮稚点头,似在附和:“是啊,他太好了。”
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所以阮稚才会觉得,配不上他。
明朗值得更好的。
而不是和这样的她,生活一辈子。
这话落在徐怀深的耳朵里,却成了她对明朗情深义重,却无可奈何。
有种明明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的悲壮感。
“呵。”徐怀深冷呵了一声,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家伙,却是没有再说话。
阮稚也没再说什么。
她其实知道徐怀深是什么意思。
阮稚不是傻子,更不是感情白痴。
因为性格敏感,恰恰能感受到别人对她的感情。
从再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徐怀深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但是这份感情,究竟是沉淀三年的得不到,还是对她的耿耿于怀,谁也说不清。
只怕是,徐怀深自己也说不清。
如今这么纠缠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更没办法说清了。
她在给徐怀深时间,也在给自己时间。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它能解释一切。
……
车开回别墅,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阮萌还在睡觉。
大概是真累着了,小家伙睡的很沉很香。
徐怀深抱着她上了楼,而阮稚将包包放进沙发里,就要给林沫打电话。
电话尚未拨通,门铃声先响了。
阮稚去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女人一袭长裙,妆容精致,笑起来一如三年前初次见面的那样,落落大方,娴静文雅。
“嗨,阮稚,好久不见。”女人开口,声音清甜。
阮稚:“……”
她试想过很多和白薇见面的画面。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她主动找上门。
阮稚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了院子里的白色小汽车上。
白薇换车了。
这车,她刚才在进别墅区的时候就看见了,一直停在路边。
没想到是白薇的。
看来她是早就等在这里了,是亲眼看着她和徐怀深开车回来的。
本来就不是朋友,也不是关系多好的人,阮稚没打算虚假的寒暄,握着门把手往旁边退了一步,道:“徐怀深在的。”
白薇眨眨眼,也没客气,直接走了进来。
她站在玄关处,见阮稚关了门就要走,立刻开口:“阮稚,能麻烦你帮我拿双拖鞋吗?”
阮稚脚步一顿,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薇那张精致的脸,“不能。”
白薇的面色僵了僵:“……”
但旋即又大方的笑开,“我没别的意思,因为前段时间我腰受伤了,所以暂时不能弯腰……如果你不是很方便的话,那我自己来拿吧。”
说着,就脱了鞋,弯腰去开鞋柜的门。
她的动作很慢,似乎生怕伤到了腰。
而阮稚只是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一动没动。
白薇的手伸了一半,忽然身子一歪,就这么摔坐在了地上。
阮稚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扶,还没来得及。
身边越过一道身影,那人的胳膊轻轻擦过她的肩,直接走到了白薇的面前。
阮稚定睛时,徐怀深已经伸手,亲自将白薇搀了起来。
白薇抬头,泪眼汪汪,“怀深。”
从阮稚这个方向可以看见,徐怀深绷直的下颌,他扶着白薇的手臂,声线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道:“去沙发上坐会。”
“嗯。”白薇点点头,很是楚楚可怜。
阮稚:“……”
这段位太。
阮稚都懒得搭理。
可是白薇从她面前走过时,却用胜利般的眼神,挑衅的瞧了她一眼。
阮稚:“……”
感觉自己有被鄙视到。
“怀深,阮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呢?”白薇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问徐怀深。
徐怀深已经收回了扶着她的手,但目光还落在她的脸上。
听见她问,便回答:“回来一阵了。”
自动避开了后面的问题。
白薇朝阮稚招招手,笑容友好,“阮小姐,过来坐吧。我好久没见到你了,很想你呢。我们坐着聊聊吧?”
阮稚:“……”
白莲花最高的段位是什么?
不是明知故问,也不是心机和手段有多深。
而是能演。
即便旁人觉得尴尬的要命,可她也不觉得尴尬。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用这话来形容白薇,还真是贴切。
不过,阮稚并不想和她一样。
“我还有事,你们聊吧。”阮稚并不想留在楼下。
丢下这句,就上楼去了。
阮萌不在客房。
客房的大床上空荡荡的。
阮稚只能折去徐怀深的卧室。
打开他的房门,果然看见阮萌睡在他那张深灰色的大床上。
徐怀深的房间……也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阮稚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中浮起的感受,难以言喻。
当初她从凉城离开时,没有带走任何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她迫不及待的想抹掉关于徐怀深的一切。
所以也不想生活里,再有他任何的影子。
连物品,也不要有。
她当时,是真的想彻彻底底的忘记徐怀深,放下那段感情的。
如果徐怀深他和自己一样,那是不是也应该立刻搬离这里?或者将家里的东西换个遍?
可是他什么都没换。
这说明什么?
坐在床边,阮稚的思绪飘飞。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是林沫打来的。
阮稚怕吵到阮萌,就去了阳台接电话。
“稚稚,你刚才打我电话的吗?”林沫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嗯。”阮稚点头,“沫沫,我有些事不太明白。”
她将今天去稚爱家应聘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奇怪的吗?”林沫道。
“你也觉得不正常,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