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谷雨,春光正好,染绿墙角的三两枝海棠,莺儿乱啼,拨乱了枝头俏生生的春色。
徐鸾凤裹着半旧的素色软毛斗篷坐在廊间上,手中捧着喜祥鸳鸯袖炉,呆呆地看着墙角开得正盛的蔷薇花。
这天气虽暖和了几分,可人心却是感到一片寒意,前世地牢的阴冷深入骨髓,让她忍不住一阵后怕。
她想起这几日做的梦,细细回忆着她的前世,她十一岁那年同家中姐妹出去踏青,半道遇到劫匪,险些被人捉去,最后景王犹如从天而降的神使一般救下了她。
两人就此相识,一见如故,景王那时刚失去父母,他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徐鸾凤对他越发在意。
然而他身份比她贵重,能和他结识,原本就是她高攀了,谁知景王压根不在乎这些,不顾家里人反对和自己来往。
徐鸾凤那时在尚书府过得如履薄冰,景王对她无比上心,不仅日日让人给她送吃食,还为她撑腰,她在府里的生活也好过了几分。
十四岁那年,景王提出结亲,徐鸾凤在尚书府除了祖母再无留恋,然而祖母为了自己同尚书的关系极为僵硬,她便奋不顾身嫁给了景王。
她如愿嫁给景王,从尚书府那个逼仄的明珠小筑嫁到了宽敞大气的敬王府,景王宠她,便是都城众人皆是艳羡。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也能走上康庄大路,不能诰命加身,起码也能顺风顺水过完一生。
然而一切皆是浮云幻象,从她遇见景王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已经掌握在别人手里,什么一见钟情,什么不在乎她的身份地位,全都是哄骗人的假话罢了。
徐鸾凤细细回想着夜间做的梦,对景王和司楚念的恨意更浓了百倍!
如今重生,她想离开此处的欲望越发强烈,然而一切只能徐徐图之,景王费劲心思娶她,不可能轻易让她离开。
如今她占的先机,她要在准备离开景王府的这段时间里,送景王一份大礼,也要为自己和离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她虽然对外称是尚书的嫡幼女,实则她的母亲是尚书的亲妹徐可思,她自小就养在祖母院内,未曾见过亲生母亲。
徐鸾凤曾经问过祖母关于母亲之事,祖母甚是忌讳此事,每每气得破口大骂,而且还斥责她,久而久之,她便不敢再提。
原来她是皇帝的私生女,只是不知道祖母可知晓此事?她的母亲如今又在何处?
她想到此处,紧紧地握着戴在心口的半块玉佩,这是和母亲之间唯一的联系。
前世她识人不清,盲目崇信景王,这半块能证明她是皇帝之女的玉佩被他夺走,如今她不能重蹈覆辙。
既然景王想要这枚玉佩,她便如他所愿,不过玉佩是真假,她可就不能保证了。
此时站在身侧的侍女云瘦担忧地看着徐鸾凤,时不时替她续着热茶,主子自打前日发烧醒来,便成了这副模样,同以往大不相同。
“王妃,您已经在此处坐了一个时辰了,小心风寒复发呀。”
“无事,我躺的骨头都快酥了”徐鸾凤回了神,一边说着话一边伸了一个懒腰,继而又道:“吩咐你的事情可都做好了?”
“奴婢已经让人盯着安永巷,若有动静会及时来报,主子,为何会让人注意安永巷?”云瘦一边给徐鸾凤捏肩,一边疑惑道。
“自然是守株待兔。”徐鸾凤慢条斯理喝了口茶,细长的指尖把玩着桌上的果子,眼底尽是深意。
安永巷是景王的私宅,徐鸾凤记得前世景王便是将司楚念安置在那处,就待后日老王妃生辰,将人接进府内。
徐鸾凤起身,看着明媚的春光了,眯了眯眼,忍不住感叹道:“活着真好啊。”
云瘦闻言愣了愣,忍不住笑道:“王妃怎地有如此感慨?”
徐鸾凤走进屋内,软软笑道:“来之不易,方才感慨。”
她话音刚落,一个圆脸侍女便匆匆走来,嘴里道:“主子,郡主来了。”
“她来做什么?我记得今日她同李侍郎家的小姐妹出门了。”徐鸾凤闻言敛了笑颜,这位郡主正是景王唯一的妹妹时阳郡主,因年纪相仿,平日同她关系极好。
然而前世时阳郡主最后却倒戈司楚念的阵营,虽然未曾陷害她,但到底是背叛了自己,如今徐鸾凤心里是极为复杂。
不过前世这个时候,时阳是出了门的,而且还认识了以后的夫君,今日怎地回来了?
徐鸾凤话音刚落,院内便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嫂嫂,我自然是想你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