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终于下起雨来。
夏日的雨来得又急又大,铜豌豆似得,一颗颗砸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雨下下来不过瞬间,这天地间就仿佛是被挂上了雨幕一般,迷迷蒙蒙的一片。
雨这样大,山道上早就没人了,都不知到哪儿躲雨去了。
然而这瓢泼的雨幕中,缓缓行来一人一骑。
那一人一骑顺着山道行到岗山寨寨门时,那人兀地一愣。
山寨的两扇粗木大门,平日里都是关得严严实实,可此时看着,非常勉强地合在一起。就像是被人强行冲开了,然后尚未来得及修好一般。
岗楼放哨的兄弟看到寨门前骑马的人,立刻喝道:“谁在那里?!”
那人微微抬头,从斗笠下面能看到他坚毅冷峻的下颌。他伸出手指向上顶了顶斗笠,随即露出一双深邃锐利的桃花眼。
“二……二当家!!!”岗楼的兄弟看见张恕,眼泪都要下来了,“二当家您可回来了!”
岗楼兄弟连滚带爬地下来,给张恕拉开了大门,还不待他问,便着急道:“二当家,隔壁金水寨的今早闯山门抢金,伤了我们不少兄弟!”
张恕一听,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马儿顿时如疾风一般跨过寨门直冲而入。
马儿一直冲过演武场,堪堪到了张老爹的院门外才停下来。
张恕不等马儿停稳便一翻身跳了下来,直奔进屋。
阿星靠坐在床上,抹着眼泪,张老爹坐在桌子边上,手上端着烟枪却没有抽,满面愁容。
没有看到他最想看到的那个人。
张恕心中一沉。
“老爹!她呢?”
张老爹听到动静,闻声抬头,看到张恕着实愣了一下。
他手中拿着斗笠,一头短发像是雨中的小刺丛一般坚硬地竖着,满脸的雨水,浑身上下更是找不出一处干爽的地方。
“阿恕哥哥……”阿星抱着手臂,抽抽噎噎地说:“闻愔姐姐她,她被金水寨的人抢去了!”
咔擦一声,抓着斗笠的手微一用力,斗笠的边缘破裂开来。
细小的竹刺刺入他得手掌心,鲜红的血蜿蜒地攀爬上斗笠。
张恕并未理会手掌的刺痛,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上午。”
张恕把斗笠朝桌上一扔,转身朝外跑去。
跑到院外打了一声唿哨,便见那马儿小跑而来。
张恕一个翻身上马,直奔聚义厅。
大当家已接到他回来的消息,此时正和简弘安两人在聚义厅门口,似是正准备去找他。
张恕在门口勒马却没有下来,坐在马背上问:“金水寨为什么掳她?!”
“老子TM的怎么知道?!那么漂亮的女人,不掳走才不正常!”大当家正是火大的时候,“你回来的正好!你快,带上兄弟们,去教训教训他们!这欺负到老子头上……”
张恕没等他说完,一夹马腹便冲了出去。
大当家跟在后面大声嚷:“你去哪里?”
“救她!”
张恕的声音和着雨声远远传来,大当家听得都不甚真切。
“他说去救她?”大当家有点不确定地问简弘安,“就他一人?”
简弘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道:“好像是的。快,叫兄弟们跟上!”
大当家立刻吩咐下去,召集人手,杀去金水寨。
简弘安等大当家带着兄弟们也离开了寨子,他这才出了聚义厅,然后从边上的小路又绕回到聚义厅的后面。
那里有一间小小的厢房。
很早之前就弃用了。
简弘安到了厢房门前,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轻轻敲了敲门,“二夫人。”
寂静无声。
他心生疑惑,又稍微加大了力度敲门,“二夫人!”
依然安静。
简弘安掏出钥匙打开了铜锁,推门而入。
屋内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底。
然而屋里只有一张椅子,一张铺满了灰尘的木床,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简弘安立刻踏入屋内四下找寻,便连床下他都撩起衣角查看,除去墙角有一个不知被什么给挖的一个洞外,什么也没找到。
简弘安马上戴上斗笠,穿上雨具去外面找。
一圈下来,一无所获。
闻愔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踪影全无。
简弘安望着漫天雨幕,低低咒骂了一句,“贱人!”
张恕单人快马,顶着暴雨一路疾奔。
金水寨寨门前,放哨的正站在岗哨门内,松了裤带准备给这大雨再添点水,忽然听见了哒哒的马蹄声。
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么大的暴雨还有哪个傻子在外面?!
待他脱下裤子,正要动作时,便见灰蒙蒙的雨幕中,突然冲出一人一马,犹如地狱闯出的修罗一般,瞬间就到了眼前。
他吓傻了,连动也不会动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伸手,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刀,用布条将刀柄缠绕在手上,飞身下马对着他挥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