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桃花(1 / 2)嫁给残疾大将军后首页

桃源溪畔两三人行。偶有急风,便吹得桃花纷纷扬扬。

周显恩抬起手,握着线轴手指勾着丝线彩绘的风筝在天上高高地飞着。谢宁铺了软垫坐在他身旁,仰着头,额前的碎发拂过眼睫。

碧蓝如洗的晴空大大小小的风筝便飘浮在上面,眯着眼看,就像五颜六色的星子。一群小孩围着桃树下你追我赶银铃似的笑声零零碎碎地响起。

谢宁双手托腮,往前倾着身子。却眼见着他们的风筝快要和另一只撞上,她急忙将手搭在轮椅上紧张地瞧着天上的风筝“将军,快些,风筝要缠线了!”

周显恩倒是不慌不忙地瞧着天上的风筝嘴角隐笑。眼见着两股线很快就要缠在一起谢宁微睁了眼握在轮椅上的手都不自觉收紧了些。

周显恩手指勾起,将丝线往左侧一压像是算准了一般一道急风吹过他手里的风筝就和撞过来的风筝堪堪错开了旋即稳稳地挂在半空。

谢宁没忍住拍了拍手仰过头瞧着他双眼亮晶晶地“将军您也太厉害了,我刚刚还以为要缠上了,都准备去捡风筝了。”

周显恩又放了些丝线,低头瞧了她一眼,见她清透的眼里倒映着他的模样,才满意地挑了挑眉,尾音上扬“知道斗风筝么?”

谢宁双手还扒在轮椅扶手上,认真地点了点头。斗风筝可是三月最热闹的比赛,天上会挂满五颜六色的风筝,互相去割对方的线,谁的风筝留在最后,谁就赢了。大人们斗风筝,小孩子就等着去捡风筝。

周显恩收了收线,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道“我十二岁之前,斗风筝就没输过。”

十二岁以后,他就去从军了,便没有时间去玩这些了。算起来,今日是他这十年来第一次放风筝。

谢宁略歪了头,左左右右地瞧着他,似要在他脸上盯出朵花一般。良久,她才凑近了些,好奇地问道“将军,您以前也会玩这些么?”

上次就见他和一群小孩玩呼卢,那手法可是十分老练。本以为是凑巧,没想到他连斗风筝都会。

周显恩没答,只是扯了扯嘴角,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他当年会玩的,可不止这些。

谢宁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又偏过头望着天上的风筝。风力渐渐弱了下来,丝线抖了好几下。周显恩往后抬着手,身子往后靠着,直至抵到了椅背。

他微沉了沉眉眼,却忽地感觉轮椅往回偏移了些。

“将军,您快放线啊,我推着您就行了。待会儿您说往前,我就往前,你说往后,我就往后,可不能让咱们的风筝掉下来了。”

谢宁站在他身后,双手扶着轮椅,时不时抬头瞄着天上的风筝。轮椅上的周显恩握着线轴的手一僵,眼睫微颤。

良久,他才扯了扯线。谢宁就扶着轮椅往后退,风筝越飞越高,被风撕扯得剧烈抖动。

他偏过头,瞧着谢宁鬓角的薄汗,还有她面颊上漫开的笑意,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风筝。他复又收回目光,缓缓仰头,目光顺着丝线一路爬到那只彩绘的风筝上。喉头微动,心头爬上几分异样。

他们的……风筝么?

放了好一会儿风筝,周遭的人也渐渐散去,三三两两聚集在桃花树下,或饮酒作诗,或谈笑风生。也有那年轻的公子、姑娘隔着几树繁花遥遥望了一眼,眼中秋波荡漾,碰到的一瞬间便四散开来。

谢宁从树下捡回了风筝,踩着一地的花瓣,往周显恩那儿走回去。

“将军,您累不累呀,要不要去休息会儿?若是饿了,我回马车拿着糕点过来。”她抱着风筝,站在周显恩面前,轻声问道。

周显恩没说话,只是随意地瞧着一旁的桃源溪。他今日穿着浅蓝色里衣,外搭一件白色长袍,几欲从肩头滑落。墨色被压弯在身侧,一阵急风吹过,像下了一场桃花雨,花瓣就落满了他的发间、肩头。

一些好奇地瞧着他双腿的姑娘忽地就愣住了,团扇半遮着面,只露出一双杏眼,时不时将目光落在周显恩的侧颜上。一面可惜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轮椅,一面又惊叹于他的俊美。

谢宁也看愣了一瞬,随即眨了眨眼,准备陪他坐着聊聊天。却见他忽地开口“泛舟,去么?”

这儿的景色确实不错,若是泛舟,她这样的小姑娘应该会高兴的吧。

谢宁往桃源溪瞧了瞧,不少木船停在岸边,扎着白腰带的船夫就坐在船头,解下草帽扇风纳凉。

春水初生,恍若碧玉,映着漫山遍野的桃花,煞是好看,她也有些欣喜地点了点头。

周显恩仰了仰下巴,示意她推着自己过去。船夫是个皮肤黝黑,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他一面笑着打招呼,一面帮着谢宁把轮椅上的周显恩给扶到了船上。

木船不算大,堪堪可容纳四五人。谢宁一脚踏上去,感觉到了微晃的船身。早已坐定的周显恩向她伸出了手,谢宁略低了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指尖,坐到了他旁边。

“二位郎君、娘子,可要坐稳喽。”另一端的船夫提着嗓子喊了一声,带着爽朗的笑意。青篙一点,舟已离岸,顺着桃源溪就直流而下。

谢宁偏过头,两岸的桃花树下,或立或卧的游人缓缓往后退着,唯有四面的欢声笑语响个不停。

她将身子靠在船舷上,翻了个身。清澈的溪水里铺满了爬着青苔的石头,缝隙里就游动出几条鱼来。她嘴角不自觉弯了弯,一只手垂到水面上,指尖滑过,荡开一圈圈波纹。

“将军,您瞧这些鱼,好不好看?”她随手指着几尾围着水面上的花瓣打转转的鱼,伸手扯了扯周显恩的袖袍。

一旁的周显恩斜靠在船篷旁备好的软垫上,清风吹过,将他的袖袍吹得翻飞。顺着谢宁的手势,他随意地瞧了一眼“嗯,清蒸了,应该更好看。”

谢宁先是有些惊异地微睁了眼,复又低下头,掩嘴笑了笑“鱼儿啊鱼儿,还是快些跑吧,跑慢了,可就要被人捉去熬汤了。”

周显恩瞧着她和几尾鱼说话的模样,别过眼,扯开嘴角笑了笑。

因着两岸都是连绵不绝的桃花树,所以船是贴着岸边往下行的。偶尔几根花繁叶茂的承不住重量,就压低了些,若是不注意,便会被勾乱发髻。

林间偶听得翠鸟啼鸣,不见出处。绿叶从一树繁花里鼓足劲儿冒出了头,清风拂面,让人神清气爽。

乱花深处,周显恩的眼神渐渐深邃了些。谢宁就坐在他身旁,手指挑着水花。发髻随着她的动作轻晃,耳朵从青丝间探出一些。

碧波荡漾,翠鸟啼鸣,路过一树繁盛的桃花树下时。他忽地抬起手,袖袍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轻微的啪嗒声响起,便折下了一枝桃花在手。

谢宁还低着头,眼前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中摊着一枝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