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百天之后,熙鸾也回归了京城的社交圈,仍以武将勋贵为准,偶尔夹杂文官之家。熙鸾生了儿子之后,在社交圈才算是被看做了冯家四房能话事的未来主母,石氏也经常以各种理由不出门,不是必要的亲戚权贵相请,基本在家带孙子,很是得趣。 这日,荣国府二房长孙周岁,请了各路勋贵及好友上门,这样的小辈抓周,石氏是不会出门的,冯紫英跟贾府的爷们混的都熟,现在又是小姨子家里办事,便和熙鸾一起去荣府吃酒。 熙鸾见到了二月里进门的秦可卿,那时是冯紫英去吃的酒,熙鸾正待产,入门刚半年,就已经很是有未来宗妇的派头了,帮着荣府这边的煕凤安排待客,下人都是令行禁止,煕凤还重点介绍了宁府大奶奶给各个亲戚勋贵人家,各家都很客气,熙鸾从冯紫英那里也知道了些,这秦可卿却是出身不凡,与宫里原来那位废太子颇有些说不清的关联。同是勋贵人家的主妇,自是没人会得罪这么一位,不过,也自然不会与之过于亲近,熙鸾亦如是。 周岁的贾兰,被抱到前厅举行抓周仪式,熙鸾发觉贾府真的是牛鬼蛇神,贾王氏菩萨似的打扮着,手里拿着佛珠,眼看抓周开始后除了男娃抓周用的算盘印章书本毛笔弓箭之类,居然还有贾宝玉当年抓胭脂,还有梳子,线团,宫花之类女娃抓周用品,熙鸾看了煕凤一眼,煕凤看了也不露声色,只退到外围招呼宾客,把主场交给了李纨王氏这对婆媳。 李纨小心翼翼的把儿子放在了书本笔墨的位置,好在贾兰这娃大概提前受过母亲的提前训练,没有看其他东西,只拿起了眼前的书本毛笔,便老实站了起来,走回李纨身边,周围便是一片赞誉之声,道这孩子颇有乃祖之风,日后必是金榜题名云云。 贾二老爷政公颇为受用的摸着胡子,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过奖了,而旁边王氏的脸色始终紧绷,毕竟一到抓周宴据说这位太太必是不出席的,今日长孙抓周,不能不在,但宝玉抓周的事情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王氏对长孙被夸,也的确是没有多高兴的。 今日二老爷工部的同仁也有到访,其中同为员外郎,管着营缮事宜的孟氏员外郎,也来贺喜,却不知自己带来的消息让贾正经政公憋的吐血,“政公后继有人,你们府里子孙,这代有希望了,令侄是个有本事的干才,政公以前太敝帚自珍了,以后还望政公和令侄多多帮衬,政公放心,令侄在我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敢多话,如今上头令囤积木料砖瓦了,咱们部里怕又是有大工程,令侄赶上了好时候啊。” 孟老爷说完,贾政便知说的是近来部里招了很有几个司务经历,一片人心慌乱的时候,贾政还曾感慨手里有了人使,想必是可以更清闲了,可若是贾琏入了官场,以他的灵活办事能力,说不得过几年得爬到自己头上,心里一时怪王氏管不好家,一时怪老太太不心疼儿子,一时又怪贾琏看不懂脸色没有上下,却不得不捏着鼻子道“部里已经定了人选了?” “定了定了,文书盖章,今日下发,想必令侄今日便能收到了,政公教的好啊。” “孟兄过誉了,还年轻呢,还是要压一压,不要过于拔苗助长了”贾政便知事已定局,便想着如何压他一压。 “政公高风亮节,放心,在下不是见不得下官有本事之人,令侄将来青云直上,政公别忘了提携在下便是。”孟老爷出身一般,是自己考中的同进士,没有后台,能爬到今日已是不易,自是不敢得罪贾政贾琏这样的勋贵子弟,况这贾琏于经济一途,颇为有能为,孟老爷自然乐的递个梯子,只不知,身旁的政老爷是真的想打压自己的侄子,只是以贾政的性子,也是说不出实话的。 果然,中午宴席还未开始,前头便来道喜的了,贾琏成了正八品工部司务,又一时听说正堂里老太太喜的晕了过去,让煕凤赶紧过去,熙鸾这里不知贾政的事,却知煕凤原来打的先斩后奏的主意,已成定局的事,文书以下,量老太太和贾王氏也就只能从她身上找不自在了。 “你自己保重。”熙鸾看出了她的打算,也知道可能她今后一段日子要吃些苦头了。 “放心,多谢姐姐了。”媳妇转头匆匆与众位夫人告别,就匆匆出了待客的花厅,往后头荣庆堂而去。 熙鸾这里还没放下提着的心,便听外头传话来,道前头出了些事,大爷先回冯家去了,大爷让大奶奶不必急着回去,好歹过了午宴再回。熙鸾不禁奇怪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冯紫英不顾礼节,直接就回了家,等回了家再问问吧。 用过午宴,各家勋贵亲戚,都很快提出告辞,知道后头贾老太太晕厥,虽醒转过来,到底不美,都是识趣的,也不在贾家多待,熙鸾也趁机告辞归家。 回家先去回了石氏,看了跟她在一起的儿子们,听说冯紫英在外头书房,老爷叫了去,熙鸾想可能是跟外头的事情有关。 晚膳也未回来用,至晚间冯紫英方回了院子,两个儿子早已睡下,熙鸾洗了澡,靠在床边歇息等他,冯紫英进门招呼了下,暖了暖手,又去后头看了看儿子,方回转了来,洗漱了歇下。 伸手从后头抱住熙鸾,不让她转身,煕鸾能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紫英,你怎么了?”伸手在前面握住他抱着自己的手,熙鸾轻声询问。 “若是我一辈子一事无成,你跟着我,连个诰命封号都无,你会怨我吗?”听起来似乎有些隐忍的怨言,又有些歉疚。 “我是个俗人,自然也喜欢凤冠霞帔”刚说完这句,就感觉身后的人僵了一下,“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并不觉得诰命封号比自己的男人重要,人总要有取舍的,端看什么对自己是最重要的,不能太贪心,于我而言,有一个能一心待我的夫君,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儿女都是缘分,来了咱们就抓住,没有,我也只是遗憾一下,你别笑我,我希望的从来不是其他身份地位的外物,人,才是最紧要的。”随着熙鸾的描述,身后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 “原来大奶奶还是个妒妇,爷真是亏了呀。”身后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了不少。 “大爷又不是才知道,若不然,孕期为何没享受到美貌通房的伺候,怕是心里早有数了吧?”熙鸾没在孕期安排通房的事情,石氏非常好意的提醒了好几次,害怕儿子在外边乱来,不回家,后来诊出熙鸾怀的是双胎,冯紫英差不多日日早回,石氏才歇了话头,而冯紫英从未提出过异议,熙鸾便知冯紫英对自己的性子也是早就心中有数。 “只没想到今日,大奶奶居然说了心里话。大奶奶不是什么都不问吗?今日如何憋不住了?还是有了儿子让大奶奶更有底气啦?”说着冯紫英,往前蹭着熙鸾的后臀,熙鸾已然感觉到硬热的物体贴着自己的身体,“不若大奶奶再生几个儿子,我今后就不怕惧内的名声,什么都听大奶奶的,反正现在我在外头这衙内纨绔的名号是摘不掉了,多一个惧内算什么。” “又浑说,你哪里惧内,再说外头说什么我是不在意的,纨绔衙内的,有什么,我知道大爷在外头有重要的事在做,虽未宣之于口,但大爷凡事想想,不要让儿子们跟着被抄家灭族,我就都支持你,大不了我还有嫁妆呢,养十个大爷也是尽够的。” “嗯,放心,也不会让你们娘们跟着被砍头的,以后小的就靠大奶奶养着了,大奶奶,让小的好好伺候你吧。”说着翻身压了上来,夫妻一夜水乳交融,因摊开了自己的态度,熙鸾放开了很多,女人总是感性动物,情绪对床榻上有直接的影响,冯紫英仿佛也感受到了,分外卖力热情。 之后几日,冯紫英仍天天外出,与平日并无不同,但熙鸾觉得已经风雨欲来,终于有一日,冯紫英出门后回来,却直接被冯老爷带去了前院,没多久就听说大爷被老爷上了军棍,细问打的如何了,道是要打五十,刚过来的时候打上的,现在估计都打完了,熙鸾却有了要落靴子的感觉,面上只显了急痛之色,跟着小厮,命两个健壮的婆子,带了软兜,急急的往前院去了。 进了前院,便见两个军汉还在挥舞着军棍,旁边石氏拿帕子抹着眼泪,显见着是真急了。熙鸾见被打的冯紫英大声的号哭着,一边却眼尾扫了熙鸾一眼,熙鸾忙上前给公婆屈膝见礼,求情“老爷,饶了大爷吧,大爷受不住了啊。” “你这孽子,今日毕饶不了你,儿媳莫管,这就打完了,抬回去好好反省吧,哼!”冯老爷严肃的说了一句,转身回了书房,这里冯紫英的军棍也受完了,熙鸾忙命把冯紫英抬到软兜上,一路在下人们的视线里回了自己的院子,抬进正房,只能趴在床上。外头道大夫进府了,熙鸾忙命请进来,婆婆石氏在屋里,命熙鸾避在了屏风后。 “大爷这不轻啊,老夫待会跟诸位斟酌着开个方子,要紧的贵府有军中的金疮药上一些,那个治伤比老夫的药好。”老大夫对冯家是熟悉的,这回见大爷被打,请了三四个大夫一起进来,知道必是有缘由的,也不生气,等其他大夫把了脉,老大夫执笔,众人商量了一个太平方子,方告辞了,冯家自是每人包了一个大红包,恭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