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牛姑娘低垂眉眼,没看其他人,向牛太太说道。牛太太似是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个小贱人倒是学乖了。 “大姑娘放心,母亲怎么也会给你定下这亲事的。”说的像是这是牛姑娘自己的谋划,不过看牛太太这么笃定的样子,煕鸾肯定此事与牛太太脱不了干系,只是牛太太拿王仁来配牛姑娘,想必是对牛姑娘恨之欲死了,京城勋贵,谁人不知,王仁是个不折不扣的混混纨绔。 煕鸾与牛姑娘交集不多,她母孝前,在别家宴会见过几次,没怎么说过话,现刚出三年母孝,想不到第一次出门参加宴会,便发生此事。也不知道这继室牛太太怎么想的,嫡长女名声不好,她所出的两个女儿也捞不到好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如何能做,不过有些人的脑子,的确是无法正常解读的。 “不劳母亲费心,此事与王大爷无关,是女儿在湖边赏花入迷,听到身后二妹的喊声,一时不察,坠入湖中,女儿被大爷救起,自是感恩,女儿愿后半辈子常伴青灯古佛为王大爷祈福。”牛大姑娘一边说,一边已清咳起来。只是她这样一说,跟之前牛太太信誓旦旦所说王家二爷之说便冲突了。在场几位太太交换下眼神,看向这继母和继女的眼神便意味深长了起来,只是仿佛在意史氏在场,未有人出言。 “牛大姑娘不必如此,小儿担不起你的祈福,怕是会折寿!”史氏听到红苕的回报,知道是自己儿子救了她,还要求史氏认下这门亲事,凡是当娘的,儿子因为一个外人来求,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虽有心成全了儿子,到底不甘心。 “怎么是王大爷,明明是二爷的!”牛太太一时有些着急,这大爷比二爷可好多了,哪里出了差错,难道要便宜这个小贱人? “母亲,女儿曾在南安太妃的寿宴上见过王家大爷,必不会认错的。”牛姑娘此语一出,牛太太知道无法赖到王仁身上了。 “哦,既如此,王太太可怎么说?今日本是我们姑娘的错,赖不着贵府大爷。”牛太太仍不甘心,最好史氏不认,让小贱人过来做妾。 “哪里,是我儿高攀了伯府,牛太太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外传”史氏边说还看了在场的命妇,都是熟人,大家点头称是。“今日我跟我们老爷商量,不日上门与贵府提亲。” “那我们就恭候大驾了。”牛太太没达到目的,带着三个女儿告辞离去。因出了此事,好容易熬到客人陆续告辞,史氏忍者气,现将王俟喊到了上房,煕鸾正在上房给史氏顺气,也是想帮帮大哥。 王俟一进门,便跪倒在地,那声音煕鸾听着都疼。 “我们可担不起王大爷这一跪,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都没听过!”史氏也是气的狠了,自己教养的嫡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算计,居然还主动凑上前,让史氏一时有些心灰意懒,这些年老爷偏宠薛氏,自己这个当家太太做的本就累,现在自己将来一辈子的依靠,唯一的儿子,居然为了个女人,自作主张要娶进门,还是个丧妇长女,想到这些,没忍住,眼泪流了下来。 “娘,不要哭,儿错了,娘!”眼见一向刚强的史氏抹起了眼泪,王俟顿时急了。 “罢了,我儿今年十五,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早些定下,待牛氏及笄,便成亲吧,娘这些年也累了,只要我儿开心。”史氏抹干眼泪,也不再纠结,“去看看老爷在哪里,请他来上房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声到人也到了的王爵爷,一如既往的貌美如花,可惜今日那双妩媚的凤眼,有些怒火迸发出来。“出了这个事情,太太难辞其咎,不过这样也好,牛继宗内宅虽乱,大事上不糊涂,他的嫡长女也算般配我儿了。太太明日便请媒人上门吧,牛伯爷那边,我自会处理。俟儿,跟我来书房一趟。” 一番话下来,看都没看史氏一眼,便又走出了上房,带了儿子往书房而去。史氏既因让儿女看到这样一幕尴尬,又为自己感到伤心,这些年,老爷是越发不待见自己了,除了仍让自己管家,几乎已经不进自己的房门了。 “我儿回去休息吧,明日娘就请理国公府的大太太,带人上门提亲。”史氏请了今日在场的理国公府大太太,也是出身修国公府的侯氏帮忙上门提亲,侯氏也是史氏闺中密友,成亲后也来往亲密。 “是的,娘。你别难过,娘还有女儿,还有哥哥。” “娘知道,娘的乖女儿,快回去休息吧,今日累着了。”煕鸾自回房歇息不提。 次日,史氏果然请了侯氏上门,亲事很快定了下来,双方约定来年九月,牛姑娘及笄便成婚。 因王爵爷有个监生名额,原拟给王仁,奈何王仁死活不入国子监,有时间逛楼子,可比去国子监读书更有兴趣。后才给了读书尚可的王俟,去岁已入国子监读书,由于年龄较小,还未参加考核为官。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年纪,然王俟生性老成,这次居然会为了伯府女自己争取,也是跌破了煕鸾的眼镜,遂整日缠着哥哥,打探个中内情,毕竟怀疑自己未来长嫂是重生之事,无法宣之于口,自能侧面从自己哥哥这里打探之前的事情,猜测是否对自己家有不利之处。然缠了几天,哥哥口风甚紧,没有任何进展,伯府那边,继室当家,小儿女定亲之后,便不方便见面了,连私下互赠礼物都是偷偷摸摸的。 牛姑娘刚出母孝,便定下亲事,继母也不再带她出门,反而煕鸾在其他宴会上见过牛姑娘的两个继妹,打扮的花枝招展,充分体现了二房扶正的母亲的品味,真正的原配嫡女对两位牛姑娘也是爱答不理,虽说是号称伯府,也就只有一些五六品小官又非勋贵人家出身的嫡女,才跟她们有些来往。虽说两家结了亲事,但是怎么回事,两家都心知肚明,煕鸾跟两位继妹牛姑娘也是并不如何搭理对方。 因定亲之后,牛姑娘不便出门,煕鸾这边因要给哥哥遮掩,牛姑娘与王俟有通信礼物往来,都是通过煕鸾的手,是以煕鸾与牛姑娘也算上升至笔友的交情了。从文字中,也可看出,这位未来嫂嫂知书达理,不愧母家是书香世家出身,只听说与外家因生母张氏过世一事,闹的不怎么来往了。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煕鸾发觉这位牛姑娘似乎有一种急迫感,似是有催促王俟尽快为官,也在史氏近期生病时,隐隐提醒煕鸾防范薛氏之意。 这几年虽披着一张年幼的皮,也从自家亲朋处,感觉出了一些暗流汹涌的感觉,比如废太子之后,王爵爷基本不外出了,自家外祖也一直缠绵病榻,又如宁国府敬大老爷一个进士出身的官员,居然突然看破红尘,将爵位传给贾珍,在城外道观清修起来。从原来红楼的行文中,煕鸾也曾看过这种评论,说红楼影射的九龙夺嫡的往事,太子被废之后,其他皇子的竞争白热化了起来。看来自家老爹和外祖是被废太子事件的台风尾扫到了,难怪这几年府里薛氏更嚣张了起来,有红学家说薛家在南边还是通政司出身,不知是不是真的。 作为一个这个时代的贵族小姐,煕鸾能做的有限,况离红楼里王子腾去世,王家败落的事情,还有很多年,煕鸾也只能先顾自己和史氏,再稍微影响下长兄王俟了,现在有了一个重生的大嫂,煕鸾也不担心王家会在自己大哥手里走弯路了。 其实煕鸾早在史氏自自家大哥定亲后便缠绵病榻的事情有所警醒,倒是没想到薛氏居然会有这么本事,能够伸手到史氏的房里,毕竟管家这么多年,史氏也不是泥捏的。然则煕鸾想起原红楼梦里,王熙凤是嫁的贾府袭爵嫡长子贾琏,照这样看了,熙凤不是后来被记到了史氏名下,便是…其母薛氏由妾氏扶正,她自然也就成了嫡女。由于年代久远,很多情节煕鸾已记不清,但王仁与熙凤父母双亡,跟叔婶王子腾夫妻过活却是较为明确的,难道史氏这一关熬不过去?原著里没有提到王俟煕鸾,是否是王子昇和史氏过世后,王俟煕鸾也死在了薛氏手上?照理有煕鸾这个嫡长女在,贾王两家联姻,怎么也轮不到作为庶女或者伪嫡女的熙凤身上。 这些暂且可以放下,史氏的身子不能等,遂请了相熟的孙太医来请脉,道是中毒之症,能解,只一味草乌头来自西域,并不好寻,王家多方打听,总是无果。恰煕鸾身边的丫鬟回家探望生病的老父,得知城西门外有个天齐庙,外有个卖狗屁膏药的王一贴,近年据说去过西域,到处吹嘘自己九死一生从西域回来,带回多少灵丹妙药,兴许有此药。 正逢三婶冯氏言王家今年诸事不顺,想去寺庙拜拜,去去晦气,邀请煕鸾同去,恰就是这天齐庙,这天齐庙是一座古老的寺庙,本系前朝所修,极其雄壮。但由于年久失修,现已十分残破荒凉。庙里的泥胎塑像,极其凶恶,然而,也许因为寺庙古老的原因,人们却还在深信它的灵验,所以冯氏才带领煕鸾等人前来烧香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