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睫毛可以翕动,眼睛仍然睁不开,现在的每分每秒,她都仿佛在和自己做一场决斗。
顾知非敏感察觉到顾她池的情绪波动,把小手搭在顾她池额头,试了试温度。
有点烫手。
顾知非打来温水,把毛巾拧干水,轻轻为顾她池擦拭额头。
顾她池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自己头上一阵捣鼓,她和自己斗争了半晌,终究抵不过浓浓疲倦来袭。
没过多久,顾知非只听见浅浅的憨眠声自手底下传来。
顾知非顿了顿,他收回手,手下意识落回腰间玉佩上摩挲起来。
“怎么样,妹妹怎么样了?”
刚拦住郭大夫不让走,后被顾知非打发送人的顾森宿回来了,回来就扯开大嗓子问。
“嘘!”顾知非瞪顾森宿一眼,手抵着唇,低声警告道:“你小点声,小妹睡着了。”
顾森宿看他动作那么轻柔,自己也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床上的人儿。
顾森宿眨眨眼,两人蹑手蹑脚出了院子。
直到走出老远,顾森宿才终于忍不住,急吼吼问:“妹妹真的睡了?”
顾知非捻着玉佩,不想理他。
顾森宿急的想要打人,要不是这人他不一定打的过,那他这会儿肯定早就揍死他了。
“那大夫,说的那么严重!害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妹妹了……还好,还好。”
“睡着就好,睡着了就不会像之前那么不安稳了。”
顾森宿说着说着,自个儿先笑了起来。
顾知非上下瞄他两眼,还是没有说话。
“喂,你那什么眼神!”
顾森宿不满控告。
顾知非捻着玉佩,少年老成般说着,“我去照顾小妹,你厨房去端粥来,娘亲已经连日照顾小妹三天,你劝娘去歇歇。”
顾森宿听他那么说,心里既有对亲娘的担忧,也有对妹妹的担忧,屁颠屁颠跑去厨房了。
……
顾她池这一睡,又睡了很久。
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长长的片段,是她的一生。
四岁父亲原牧失足从悬崖跌落,半月后母亲追随父亲而去,母亲临走时,将原家和她全部托付给父亲的挚友顾延。
她哭晕在父母墓碑前,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名义上的祖母。
顾家老太太——王春秀,同时也是顾延的继母。
王春秀表面上对她无微不至,实则内心恨极了她,她觊觎原家陶朱之富,对她处处算计。
上世她醒来的那一刻,王春秀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安慰她,也不是关心她,而是和少不经事的她说顾延一家狼子野心,害死她的生身父亲,也是他们故意刺激母亲自刎。
顾延照养她,不过是想要趁机侵占父母留给她的家财。
那时父母不在了,她心中正是感慨彷徨无依,顾老夫人这样一说,她听的次数多了,竟也觉得事实该是那样。
所以无论顾延一家对她多好,她也觉得那是别有用心。
可是,她心里一边恨着顾延虚假至极,一边却在享受着礼部尚书之女带来的荣耀。
整个顾家,她最信任的,只有顾老夫人,总认为顾老夫人处处为她着想,她想要什么,顾老夫人都会满足她。
她和别人发生口角,被别人看不起时,只有顾老夫人会不问原由的站在她这边。
甚至是她养成叛逆娇纵的性子以后,不想上学堂,顾老夫人不惜和顾延闹的不愉快,也要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
那时,她真的以为,整个顾家只有顾老夫人是真心为她的。
以至于,她和顾延一家格格不入,她把自己母亲交给顾延打理的财产也亲手交给了这位“一心疼爱她”的顾老夫人手中。
小小的她,在顾老夫人的教养下,不辨是非,凡事都按照自己的性情来,因此得罪了不少的人。
在她十三岁那年,顾老夫人带着她去上香,正值杏花微雨燕双飞的好季节。
在山顶上,杏花纷扬,她的手帕被贼人偷了,正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离王出现了。
“顾小姐一个人出门,可要当心些。”
离王一手攥着她的锦帕,一手折枝杏花,轻轻别在她的头上。
“外面坏人多。”
风度翩翩,贵气非凡的离王,一时间捕获了她的芳心。
从那以后后,她整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不要脸的吵着要嫁给离王。
顾延不同意,老夫人却在一旁拾掇,喜欢就要勇于争取,她备受鼓舞,行为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十五岁,她以死相逼,不惜自奔为妾,丢尽了顾家脸面。
顾延拿她没办法,最终她顶着全京城的唾沫星子,如愿嫁给离王。
婚后,离王对她不错,她是离王正妃,府中姬妾与她相安无事,这让她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离王府出现了另外一位女人。
秦云汐一来,所有都变了。
离王对秦云汐的好,是自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反正每次碰上秦云汐的事,离王都格外上心。
在离王那里,自己永远只能看着他和秦云汐光天化日调情,云汐阁永远欢声笑语不断。
反观她的景苑,一派冷清。
每年秋天,风漱漱吹落一地黄叶,离王再没有踏入过一次景苑。
她这个正妃,过的连妾都不如。
每次她和秦云汐争吵,离王永远不断是非就认为是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