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萍对众女道:“你们先回方田部,我独自携这吴百利去面见宫主。” 叶儿闻言一呆:“不多带些人么?”于萍摇了摇头。 众女听令,在广场这边等待。不多时便听马蹄声响,八只铁马拖着一栋小楼急速而来。众女向于萍行过礼后,便踏入小楼,八马健步疾跑,转瞬便去得远了。 于萍拿出铁片,在上面写写划划,便听风声大作,一铁甲巨鸟飞行而来。顾显身下轮甲滑到巨鸟之上,在卡槽上固住,于萍纵身一跃跳上巨鸟,铁翅拍地便稳稳地飞了起来。 巨鸟飞得不高,尤带斜度,是以顾显眼珠转动便能将底下看得清楚。原来这大衍宫庞大之极,地上密密麻麻行甲运转不停,空中珍奇各异行甲盘旋不休。 空中俯瞰下去,便见最大的宫被九个小宫殿围住,右上却有一小宫在九宫之外,小宫旁有一大片田地,地里有木牛耕作不知疲倦。宫与宫之间地形复杂,道路东转西转,如迷宫一般。整个大衍宫足有十个庐靖城那么大。 巨鸟飞了许久,才在最大的那个宫的殿前停下,殿牌上写着华晶宫三字。 顾显身下轮甲自动滑落下来。于萍走在前面,顾显轮甲跟在后面。 只见大殿四周苍木参天,绿树成荫,脚下玉砖铺路,阶梯镶着金边。殿门两边卧着两只异兽,仔细一看才知是石像,只是太过栩栩如生,竟已真假难辨。 步入殿内,只见殿内十二金柱镶着玉龙,头顶有一五人环抱不住的夜明珠挂着,吊在檀木梁下,将大殿映得星云流转,光彩夺目。 殿心有一宝座,镶满各色珍珠。再看座前,站着五人。 为首一人四十岁许,鹅蛋脸,身穿罗绸,是粟米部主江莹。 第二人六十岁许,驼背弯腰,身穿锦袍,是衰分部主贺老太。 第三人五十岁许,小眼浓眉,披个小袍,是少广部主姚衣。 第四人三十岁许,身着淡黄衫,弯眉细目,乃是盈不足部主阎熙儿。 最后一人最是年长,足有七八十岁,身穿红黑相间的锦衣,持个拐杖,是方程部主邱老太。 江莹回头望见于萍,大老远便笑道:“于萍妹妹好本领,几年没回大衍,这一回来便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姐姐听着都心里高兴呢。” 贺老太闻言笑道:“小于风尘仆仆,也不休息便来面见宫主,大衍有此良将实是大衍之福。” 于萍先是向江莹还了一礼,才向贺老太答道:“于萍这些年虽不在大衍,心却时时刻刻都在这大衍宫中。此次侥幸能从霁王栾王手中将吴百利夺来,实在是祖师鸿福庇佑。这易术紫金盒于我大衍如此重要,于萍哪敢怠慢?这不,马不停蹄的便来了,也无时间梳妆一番,让各位姐姐见笑了。” 邱老太闻言一撑拐杖,道:“于部主多年不见,嘴皮子一如往昔。立了功劳便眼高于顶,原也应该。” 于萍脸色一拢,似笑非笑道:“于萍在外日日担惊受怕,过的是刀尖子上的活路,闲来无事自然练练嘴皮。邱部主常年窝在宫里,不知外面凶险,还道那霁王栾王是乖猫一般的人物呢。” 江莹见她们说僵,忙笑着过来牵起于萍的手道:“都是好姐妹,没来由说这些做甚?依我看,今日面见宫主之后,于萍妹妹不如去我粟米部耍耍,也跟姐姐说些修道界的有趣玩意儿。” 姚衣眼睛望着江莹,见她拉住于萍的手,便也走来,笑道:“江莹妹妹好偏心啊,姐姐我上次不请自来却要被你赶走,这于萍妹妹一回来,江莹妹妹便竭力相邀。” 江莹白她一眼,笑道:“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与于萍妹妹好久不见,秉烛夜谈自是少不了的。”说着眼睛流转到于萍脸上,亲切十分。 姚衣见状眉头一皱,便不再说。于萍忙轻轻拂开江莹,对姚衣抱拳道:“姚姐姐近来可好?”姚衣脸色稍缓,神情却仍不甚自然,道:“有劳妹妹挂心,姐姐我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子愈发直了一些,听到别人说些不做紧的话儿,还道是真话听了去。”于萍听她话里有话,便不再说。 转头望去,于萍见阎熙儿站在几人后面也不来说话,便直直向阎熙儿走去,笑道:“阎姐姐可好?” 阎熙儿掩嘴一笑,道:“妹妹记挂,我甚是好。只是妹妹好些年不回来,一回来只顾与旁人说话,我还道妹妹将我们姐俩的情谊都忘了呢。” 于萍闻言笑道:“年幼时常吃姐姐做的桂花糕,在唐府这许多年吃的都是粗茶淡饭,梦里都记挂着姐姐的菜肴呢。”阎熙儿拉着她道:“改日我做了桂花糕,命人送到你部去,可好?” 于萍问道:“姐姐何需命人送来,我馋嘴得紧,只怕这几日都要去找姐姐讨些糕吃,姐姐别嫌我厌我才好呢。”阎熙儿闻言面色一顿,才道:“还是给妹妹送去的好,姐姐那盈不足部寒酸得紧,哪里比得上妹妹的方田部?”于萍暗奇,知她不愿自己拜访,便不再说。 邱老太道:“那黑漆漆的便是吴百利么?却不知那易术紫金盒在何处?老身年轻时曾见过紫金盒,却没见过这吴百利,快将紫金盒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姚衣闻言道:“邱部主可是怀疑紫金盒的真伪,当场便要验明了呢?”邱老太冷笑一声,道:“谨慎些总是好的。” 于萍脸上一整,道:“邱部主所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于萍才疏学浅,能将这本门法宝请回,宫中众人即便表面不说,背地里保不齐便会编排则个,起疑总是少不了的。”说罢眼神一厉,看向邱老太,笑道:“只是不知,若验得这紫金盒是真,又待如何?” 邱老太冷哼一声,道:“验过再说罢!”于萍走到顾显身边,道:“吴前辈沉默一路,如今已到我大衍宫,仍是沉默不言只怕不好吧?吴前辈也是聪明人,当知这聪明之人当行聪明之事。” 顾显双目圆睁,一动不动。于萍眉头一皱,道:“吴前辈何必硬撑,你知我大衍行甲神通,莫不是还有那逃跑的心思?于萍狂妄,只怕便有十个吴前辈加在一块,也逃不出这大衍半步。还不如早施神通,让我这些姐妹们看看,我于萍是否随意那般办事不力。” 顾显仍是不动,邱老太冷笑道:“于部主牙嘴甚利,可这黑漆汉子却好像不吃这一套呢。” 于萍眉头一皱,道:“吴前辈莫要再撑,再撑下去,皮肉之苦却是少不了的。吴前辈不怕那皮肉之苦,难道还不怕那切肤之痛?” 顾显一呆,却听于萍继续道:“我大衍自二十八年前便再无一个男人,那时宫中的男人一部分被驱逐出去,另一部分却留在宫中,成了那不男不女的阉人,做些最下作的杂事脏事。吴前辈该最为清楚才是。哦是了,二十八年前,吴前辈从大衍宫叛逃之后这大衍才变成这个样子,是以此事不知情也是有的。这紫金盒认主,大衍也不会杀了吴前辈,只是若成了那阉人,倒不如死了才好,是也不是?吴前辈若忠于大衍,我必会向宫主求情,吴前辈便可在宫旁杂物枢小住下来,成了我大衍唯一的男子,也无不可。何况管这敬事一事之人,便是我这盈不足部主的好姐姐,姐姐与我情同手足,自也会帮衬则个。”说着朝阎熙儿笑了笑,阎熙儿微微点头,便算答应。 顾显心中怕极,不发一言,邱老太讥讽一笑,道:“于部主莫不是在哪随意寻了一痴傻之人?寻常男子听到这阉人二字早已就范妥协,这漆黑男子却连眉毛也没眨上一下呢。这立大功一事,到头来别成了一个笑话才好。” 姚衣闻言在旁掩嘴轻笑,贺老太也是摇了摇头。于萍眉头紧皱,江莹道:“这人可是被下了咒?” 于萍摇了摇头,阎熙儿道:“又或是练功走火?” 于萍摇头道:“吴百利功法早已被废去,修为得复,谈何容易?修为不够,自也不会到那走火入魔之境。” 江莹问道:“莫不是什么神奇功法?”语气恳切。 姚衣皱起眉头,冷然道:“怎么此事江妹妹好似比于妹妹还要着急一些呢?”江莹闻言低头不语,姚衣笑了笑便不再说。 阎熙儿道:“不过江姐姐这话却是提醒了我,修道界中似乎确有妖法邪术,不似法术,却比法术厉害许多呢。” 于萍闻言颌首道:“这么说来,也只能等宫主驾到才好。宫主神通广大,必然一看便知。”阎熙儿闻言皱眉,似有话不吐不快,却又忍住。 于萍心思细腻,忙问道:“姐姐似有话说。”阎熙儿叹了口气,只道:“只盼今日能见到宫主才好。”于萍闻言一呆,道:“如此大事,宫主怎会不来?” 阎熙儿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只听笑声传来,从宝座侧面门后行出一人,人未到声先至:“妹妹你可算回来了!”只见这人身穿蓝衫,挺鼻细目,生得英气与妩媚并重,走起路来甚是快速,又有女子风情,却带着些许男子气魄。 于萍一见那人,便抱拳行礼道:“柳姐姐。”那人正是柳姿姿。 只见柳姿姿三步并作两步,紧握于萍双掌笑道:“于萍妹妹可想煞姐姐了。”说着便伸手去拢于萍发髻,于萍忙隔手轻轻架开,轻轻退了一步,才道:“有劳姐姐挂念,于萍甚是过意不去。” 柳姿姿佯作不快,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怎么一别几年,生分了许多?” 于萍道:“多年不见姐姐,见姐姐风采依旧,于萍生出自惭形秽之心,哪里是生分了呢?” 柳姿姿闻言大喜:“妹妹玉一般的人儿,休得再说些菲薄话儿。”说着攥住于萍双手,双目紧紧盯着于萍道:“快跟姐姐说说,这许多年来,可曾在外面受了委屈?半点也不许隐瞒。若要让我知晓谁敢欺负我的好妹妹,定叫他不得好死!” 于萍忙道:“于萍在外小心谨慎,虽有危险,却总能化险为夷,想来是祖师保佑,这才让吴百利落入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