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人性本善　　回家的路程她们走的比来时快，来的时候毕竟还有大半篮子的螺丝肉，回家篮子是空的，少了二三十斤的负担。还有就是她们身上带着钱，素英素月都一副怕有劫路的紧张，脚下步子不自觉的就加快，素贞也就跟着走的快些，都想回家早点数数她们挣了多少钱。　　　　去县城花了快两个小时，回家只用了大概一个半小时，三人才到村后面的河坝，就看到坐在那里的几个小的。不仅素娴她们几个来了，几个小点的弟弟看到她们也都是一窝蜂的围了过来，第一件事还都是默契的往素贞挎着的篮子看去。　　　　对待孩子素贞一向很有耐心，在一群弟弟妹妹的注视中，她掀开篮子上面盖着的土布，把那兜叮当糖拿出来递给他们，笑着道：\"拿去分着吃吧，回家把拉网做好，你们跟着一起去大河边拉螺丝，明个卖了螺丝肉还给你们买糖吃。\"　　　　七八个半大的孩子拿到糖，就知道螺丝肉卖到钱了，一听明个还去卖，一边分糖一边不忘应声答应帮着捡螺丝。最小的招娣小心的舔着分到的两块糖，甜甜的味道让小孩子觉得异常满足，嘴里很懂事乖巧的说道：　　　　\"大姐，俺们都去帮大姐捡螺丝，明天还给俺们买糖吗？这糖可真甜，俺还是第一次吃这么甜的糖呢。除了糖俺也想吃烧饼，听素娴姐说，烧饼可好吃了，里面还加了猪油呢，俺想想都想流口水。\"　　　　家里孩子太多，一人一个烧饼要小两块钱，素贞要是真买了家里大人肯定会骂她们浪费。看着闪耀着亮晶晶眼睛望着她的弟弟妹妹们，素贞真不忍心他们失望，想了想笑道：\"姐会做比烧饼还好吃的饼，明天买点肉回来，给你们弄来咱们都吃。\"　　　　不管是什么，只要听到有肉吃就都心满意足了。素英张嘴相反对，眼角瞥见没吭声的素月，素英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堂兄弟姐妹的呼啦呼一大群，一路惹来不少人的侧目和询问。不过就连最小的招娣都被特别交代过，对外只说在玩只字不提卖螺丝的事。　　　　素贞他们就算没直接说，村里人又不是瞎子傻子，稍微想想也能猜到个大概。昨天素贞姊妹几个抬了几筐螺丝回家，今天几个大的起早跑去县城。这刚回来小的手上都拿着糖，一群大的小的都去了素贞家没多会，又提着几个箩筐拿着个一看就是新做的扒网子朝大河边去，心里也就有数了。　　　　不管村里人怎么想，素贞挎着个篮子，好笑的看着活力无限的弟妹们扛着做好的扒网子，挎着筐子笑闹着往大河边去。年幼的记忆总是伴随着单纯的快乐，人越长大懂得越多，可知道的越多想要的也就更多，人心就会慢慢变得复杂，再也没了年幼时单纯的快乐。　　　　可谁也阻止不了一个人长大的步伐，伴随着成长总要付出些代价，这是谁也无法避免的事，就算兄弟姐妹间，也会在长大以后慢慢有了距离，慢慢的疏远了关系，彼此最亲密的人从父母兄弟姐妹变成妻儿。。。。人生。　　　　不过长大的事都是以后的事，眼下他们都是亲昵的兄弟姐妹，且行且珍惜吧。　　　　素贞她们去从县城回来的，现在也就三点左右，又有趁手的工具，用扒网子在河里拉螺丝比用手摸得快多了。他们大大小小十多个人，几个男娃子力气都不小，把扒网子放进河里挨着河底，在拉动扒网子的长把手，带着淤泥和水草一网子就能拉上来半盆螺丝，还能幸运的拉上来不少的小鱼小虾。　　　　网网不落空干活的人也更有心劲，人多力量大轮流替换着拉网捡螺丝，三个竹篮子和两个箩筐感觉都没费多少功夫就装满了。回家后照旧的烧火煮螺蛳挑螺丝肉，在嬉闹中幻想一下挣大钱后的美梦，手里也个个都干的热火朝天。　　　　等到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有些暗，出工干活的人回来了，李广发李广财两兄弟也来素贞家看看情况。农家人的消遣不多，更何况还是三个姑娘家的跑去县城，换没换到钱都好奇她们去县城的经过，所以都跑来听听热闹。　　　　结果李广田兄弟三人和李老头李老太从厨屋转过来，就都被院子里热火朝天干活的大小孩子惊到，连最小的招娣，都用树刺围着木盆挑螺丝肉。一看这热闹情形显然是换到钱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起劲。素贞娘李王氏眼睛一亮，就询问正清洗半盆弄好的小鱼小虾道：　　　　\"贞啊，恁们去县城咋样？螺丝肉这玩意真的有人买啊？恁们姊妹这趟换了几个钱？换到钱了娘替你收着，恁小孩子弄丢了可咋办呀。\"　　　　李王氏后面的话不中听，前面的话也是回来的大人都想知道的，素贞也没隐瞒，侧脸在肩膀上蹭了蹭鬓角的汗迹，抿嘴笑着对家里大人交代道：　　　　\"到了县城俺去百货大楼打听了猪肉价，就定了两毛钱一斤五毛钱三斤，二三十斤的螺丝肉刚到晌午就卖光了。早上没吃饭俺们都饿得不行，所以花了五毛钱买了烧饼吃，给俺弟俺妹他们买了叮当糖，又花了八毛钱买了网做扒网外，还剩两块五不到。\"　　　　李广田三兄弟都听的直啧啧，两毛钱一斤五毛钱两斤，二三十斤要卖四五块钱呢，这无本的买卖简直就是暴利啊。然后兄弟三个咋舌相视，心里暗暗计算起来，这一天四五块钱，一月有一百四五十块钱，农家一年也不能挣这么多钱。　　　　不说李广田兄弟三人，就是李老头都差点没拿稳烟斗：\"贞啊，真有这么多？城里人真有这么大方？就这玩意两毛钱一斤，这么贵也愿意掏钱买？这跟水里捡钱有啥区别，那这要一年到头都卖这得多少钱啊，千元户啊。\"　　　　素贞笑了笑，看着心动不以的长辈们，浅笑解释几句：\"没那么多，咱们这是刚开始卖，这东西又不是稀罕东西，水里多的是就是收拾的麻烦些。见俺们天天去卖，过不了几天肯定有人跟风，到时就没现在好卖了，价钱肯定也要降点。不过要是能天天去，一个月最少也要有小百十块钱吧，就是天热有些麻烦。\"　　　　素贞的话比较保守，可小百十块钱也足够让人眼红心跳了，就是李广田一个月能挣个十来块钱都是很好的情况了。就算三家一起干，每个月一家也能有一二块的收入，一年一两百的收入。。。。。李广田兄弟三人都是心头火热的跳动，李广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　　　　\"大丫，这一个月小百十块的收入可不是小数目，趁着没人跟风前，咱们多捞点螺丝收拾了去卖。这事恁们几个孩子也忙不过来，爹的意思是恁二叔小哒俺们趁着晚上没事去大河边捞螺丝，恁娘恁婶子她们收拾螺丝肉，这样恁们也不耽搁白天去县城卖螺丝肉，你看成不？\"　　　　李广田对素贞有商有量的态度，李广发李广财兄弟虽然纳闷，可要是让他们拉下脸去县城卖螺丝肉，他们肯定是做不来的，所以都盯着素贞看。不说大人的意思，素月素英她们堂姊妹，素贞的兄弟堂兄弟们也都盯着素贞看。　　　　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事，素贞以往性格软绵，都是旁人说什么她做什么听什么，什么时候人家都听从她的意思。可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素贞从重生后性格没多少变化，可她的眼光和见识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会委婉的给意见，让人不知不觉就顺着她的建议做。　　　　此刻比所有人盯着看，素贞甩了甩手上的水，欣然笑道：\"当然成啊，俺们挣钱也是想帮家里做点啥，给弟弟他们交学费买笔买本子。螺丝多了咱不止可以卖螺丝肉，让螺丝吐干净泥去了尾巴炒了卖炒螺丝，炒螺丝应该比螺丝肉还要赚钱。就是光靠俺们提着去县城可不行，有个推车能放更多东西，方便也剩了不少劲。\"　　　　李广财脱了鞋子垫在地上，蹲下身直接坐到地上追问道：\"炒螺丝咋弄？要用油盐吧？有壳的东西咋炒，别糟践了东西还没人卖，还是卖螺丝肉来的放心，就算卖剩了带回来自家也可以吃，推车咱们自家就有一个旧独轮，补补就能用，比恁们抬着去县城要方便不少。”　　　　李广财的话长辈们都是比较赞同的，素贞笑了笑也没费口舌争辩。做任何事都不是一蹶而就的，目前的境况已经不错了，禁锢的思想只能一点一点的开化他们。说的再多也没有握在手里的钱更有说服力，炒螺丝的事缓缓也是不迟的，手上有钱她也好买需要用到的东西。　　　　\"嗯，都听爹的，螺丝肉快收拾好了，明个一大早俺们三个还能去县城，家里捞螺丝收拾螺丝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卖的钱回来交给俺爷，每天都让俺爷来分钱吧，不过俺跟素月素英也得给两个辛苦费才行，俺们也想买花戴呢。\"　　　　李老爷子听到素贞说让他分钱，就乐的呵呵咧嘴露出一脸的褶子，李老太心里也是高兴素贞的大方懂事，听到要她们说要零花钱买花戴，乐得合不拢嘴的一口应了下来：\"有啥不成的，都是知道打扮爱漂亮的大姑娘了，买，都买头绳带。\"　　　　素月素英两人都露了笑脸，素贞把洗干净的小鱼虾分成三份，素贞家就算多了两个老人也没多分，收拾好螺丝肉之后，素贞让他们带着那份小鱼虾回家晚上吃。太多人素贞家是真的留不起饭，不如分了东西各回各家做还不招埋怨。　　　　至于今天卖螺丝肉剩的两块多钱，素贞留了零头明天以备找零钱，省下的让她爷三家平分。二老分钱也公平，钱本来也是有数的对此，没人会说什么。送走了二叔和小哒两家人，素贞本来打算去厨房做饭，被她爹拦下来，去县城来回快一百路，大人都吃不消更何况还是年轻的姑娘家，所以让素贞去休息使唤素贞娘去做饭。　　　　李王氏心里不痛快，在厨房里做饭也摔摔打打的没好生气的使唤素娴，骂素娴这么大连个饭都不会做，她下地累了一天回来还得做饭，骂骂咧咧的说闺女不贴心，要闺女有什么用。素贞在院里也没闲着，大弟去挑水她在院里洗螺丝肉。　　　　听到厨房的动静，知道是她娘心里不痛快，与其说是骂素娴不如说是骂素贞。素贞就算不聪明也知道她娘气什么，不过是不甘心把这么挣钱的事没捂着私下里自家吞，还把一大半利益给外人，除了干活的事之外分钱拿钱的事没有一句跟她这个娘商量。　　　　以前的人都爱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素贞知道她娘的性格，这事让她娘来决定，绝对是自家偷偷的弄，即使二叔和小哒家也是甭想插一脚。可她娘怎么不想想，她爷奶在家里住着怎么可能瞒得住，都是他们儿孙这样无本的买卖怎么会不想着其他儿孙们。　　　　再者，这事他们家根本就做不来，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都要出工挣公分，剩下的人要捞螺丝要收拾螺丝肉出来，根本就不忙不过来。素贞想挣钱改善家里的生活，可没打算把自己累死累活。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折不断，这营生在村里就瞒不住人，眼红嫉妒他们家挣钱的总会挑事。　　　　有了利益牵扯，真有人挑事他们三家会更加齐心对外。三家的青壮劳力站出来也有不少人，谁敢闹到家门口？而且，毕竟都是血肉骨亲，他们家能吃肉为什么要看着亲戚喝菜汤。人活在世就不能太独，这也是素贞前世最大的人生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