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倒霉蛋柳东平　　\"哎呦哎呦喂，俺滴个娘咧，姐啊，你看这个人的脚上，这么清楚的一个手印子，乌青乌青的都肿起来了。俺就嘀咕着咋从水里薅个人上来这么费劲，这人不是被水草缠了脚，是被水鬼给拉了腿吧。咱们要是没找来，这人不会被水鬼给拉去做替身吧？这河湾闸口可淹死过人呢，肯定他被水鬼给相中了做替身。\"　　　　素娴指着瘫在地上的男人一惊一乍的吼完，其他孩子也都把视线定格在那男人一脚泥的脚脖子上。果然如素娴所说的那般，男人脚脖子环着个乌青乌青的掌印环，手掌印很清晰而且还是青肿的厉害，看着很是有些吓人。　　　　他们这会大人孩子有十多个人，就算刚刚把一个别水鬼拉住的人给从水里薅上来，小孩子心里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还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身处诡异是发现场的激动感。一群孩子离水边远一些之后，有些不死心的勾着头往水里瞅，一遍叽叽喳喳的小声耳语。　　　　老人常说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小孩子好奇心重又爱跟着瞎掺和忽悠。那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呢，那边的孩子的话题已经上升到看到水鬼了，还个个都煞有其事的说自己看到的水鬼是什么样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竟然莫须有的拼凑出一个水鬼的恐怖形象出来。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素贞：。。。。。。。。。。　　　　这种以讹传讹的蠢事，貌似不少人都干过，其实心态很简单，不过就是谁都想比别人厉害，谁都想有个能炫耀的谈资，其他人都说看到了，你不说看到了就不像是一伙子愉快玩耍的小伙伴一样。而一个人说看到，两人也说看到了，三个人还是表示看到了，那有没有看到不重要，重要的是说的人多了他们自己都觉得是真的看到了。。。。。　　　　素贞看了眼瘫在地上还没缓过来的人，又看了看天色对素娴道：\"素娴，俺在这里守着这个人，你们几个去咱来的那处，把装螺丝的篮子还有装虾子的草袋子抬来，河坝上那辆自行车是这个人的，谁一起也给推到河湾坝子这边，等他回神了就可以骑自行车离开。\"　　　　自行车这东西放在三十年之后都没什么人爱骑了，电瓶车摩托车小轿车一个比一个用的方便，哪里还有自行车什么事啊。可搁现在，他们十里八村有自行车的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本来有些不乐意离开的一群孩子一听推自行车，个个都争先恐后的往坝子上跑，挣着抢着想推自行车。　　　　素娴也跟着那群孩子一起往坝子上跑，素贞怕她忘了去挎装螺丝的竹篮子，赶紧在后面大声的又吩咐道：\"素娴，别忘了咱家的篮子，摸了小半天的螺丝呢。哦对了，还有那人的鞋袜也给一起带来，别落在哪里还得回头去找。\"　　　　素娴跟在一群男娃子中间跑，头也不回的应了声，急吼吼道:\"知道了，俺又不是傻子，大姐你就放心吧不会忘的。\"　　　　素贞看着一群乱窜的皮猴子一点都不放心，小孩子没定性，有啥事还真的指望不上。地上躺着的男人还是没啥动静，面上的气色笼罩着灰黑的晦气也没散多少。继续躺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对方就算不属于高大体格的男人，可那重量也不是素贞拖不动的。　　　　叹了口气，素贞弯腰蹲坐在摊地上男人身边，仔细的打量对方的神情，拉过对方的左掌用指甲使劲掐住对方的虎口处。虎口处被用力掐住，这男人猛地喘了口气木木的转动着眼珠子朝素贞看过来，素贞见有效果就知道这是被吓的惊魂了。　　　　左手换了掐虎口的右手，腾出来的右手去捏住对方的耳垂，冲着刚才薅他上来的水边嘴里喊到：\"捏捏耳朵垂魂上身，回来吧。捏捏耳朵垂魂上身，快回来吧。。。。。\"　　　　素贞连着喊了十多遍，地上躺着的男人才算慢慢缓回过神，眼神也有了焦距，呼吸也平缓了下来，显然是已经彻底的回过神。素贞松开掐虎口捏耳垂的手，那男人撑起身子从地上做起来，脸上还是有些惊恐未定，素贞先开口道：　　　　\"能起来走路不？咱们先离开这里去河坝上等会，俺让人去推你的自行车过来，等会你在缓缓赶紧归家歇几天。对了，之前俺给你说的你可能没听清，你刚在水里被水草缠住脚挺危险的，等会那几个推自行车的男娃子回来，你一人给他们五毛钱，他们可出了不少的力，要不是他们阳气旺力气大，俺可没法子把你薅不上来。\"　　　　男人也就是柳东平，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跟着素贞的步子朝河坝上走，哆哆嗦嗦的回答道：\"之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就是还没缓过来。啥水草啊，我今个就是被迷了窍。你刚离开，我就看到有一条大黑鱼从水边游过去，当时脑子一发热只想着不能让那黑鱼跑了。脱了鞋袜顺着水就抓那黑鱼，可那黑鱼特滑溜，总差那么一点点怎么都抓不住。我光顾着抓黑鱼，也没留神就越追越远，也越来越往深水里走。等回神时就感觉脚被什么东西给使劲的抓住了，急慌慌的只扒拉住水闸的边。。。。\"　　　　说到着柳东平打了个寒颤，湿答答的衣服粘在身上更觉得冷的厉害。最近他真是倒霉到家了，忍不住苦笑继续道：\"今个真是多亏了姑娘你，要不是姑娘我可就交代在这里了。说句打嘴的难听话，我要是有个好歹家里父母还有兄弟姐妹在，媳妇也能抬身再嫁，可俩儿子没了爹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姑娘尽管放心，我柳东平不是不知好歹没良心的人，你们救了我的命等于救了我一家子，那几个孩子的钱肯定给。姑娘的大恩，这辈子只要能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言语，能办到的绝没有二话。你不知道啊，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怕的要死，这人经历过死亡才更惜命，再想想以前遇到的倒霉事，就觉得其实也没啥，好歹还能活着还能养家糊口。\"　　　　素贞回头看了眼一身狼狈直打哆嗦的柳东平，顺着坡度继续朝着坝子上走，一边赞同道：\"嗯，你能这样想挺好。人活在世有十之八九不如意，别光想坏的地方，多想想好的地方，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再倒霉总还好好的活着，你活着你儿子们就能安然的长大成人。　　　　回家后寻摸一颗老桃树，摘些朝东的桃叶熬成水，中午最热的时候用桃叶水泡洗三天的澡，去晦气，再从老桃树最高的树梢上折根桃枝削成剑放枕头下，最近一段时间别走夜路别去人背的地方，多晒晒太阳就差不多没啥大事了。\"　　　　走霉运的人要避讳一些，不然逃了这劫不一定能逃过下一劫，这次能好运气的遇到素贞，下次就不一定能好运气的遇到谁帮他了。柳东平心有戚戚的点头，今天的凶险真把他给吓惨了，再来一次他的小胆子真不一定能撑住了。　　　　对素贞说的去晦气的法子怕自己疏忽，又追问了一遍暗自记下后，两人也到了河坝上。和坝两边的树随风悠悠摇摆，河坝西头能看到一群孩子的围着车子朝这走的小身影。柳东平摸了摸上身中山装的口袋，钢笔夹在口袋边还很幸运的没丢，从装钢笔的口袋里又掏出湿答答的一小叠钱。　　　　最大的一张面额是五块的，剩余的一两毛的一张一毛的，还有好几张一分两分五分的毛票。钱加在一起最多五块五毛钱，应该是出来办事带身上免得遇到用钱的地方不趁手，还好他今天带的钱多些，足够给那些孩子每人五毛钱的答谢。　　　　柳东平在县粮食局工作，一个月的工资不到四十块钱，却要养一家四口在县城生活的衣食住行，每个月也剩不了多少钱。可有些钱该花就不能心疼，今个别说要掏出去五块钱，就是五百块钱也得心怀感激的认下。　　　　钱在重要也没有人重要，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在就能挣到钱，没有人了有钱也买不回来了。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尤其是从死里逃生，整个人跟做梦似的不真切，这时他想到之前素贞跟他说过的话，想在回想起来有种素贞早就预料到的一样。　　　　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心中有了疑惑，柳东平迟疑片刻低头看着身高只到她下巴的素贞，见素贞正看着远处那群挣着推自行车的孩子，缩着肩膀搂着胳膊好奇开口问追道：　　　　\"还不知道姑娘贵姓呢，之前你让我离水远点，还交代我早些回家，现在看来真是太有道理了。要不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都会以为你事先都已经知道我会遇到这种倒霉催的事呢。\"　　　　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这个时代也在宣扬着唯物主义，真正能做到的都是那些热血愤青和高级知识分子，都喜欢用科学来解释各种不可思议的事。鬼神之说是一种信仰之力，用科学的方式解释的话，可能就是人类的自我精神催眠后，属于精神的真空地带吧。　　　　眼前的柳东平，要不亲身经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肯定也是不信的，会以为是以讹传讹的奇幻小故事。素贞前世遇到过不少人，有些人对此非常的嗤之以鼻，尤其是随着社会发展的年轻一辈人，真的很少有人会相信这种神神道道的东西，坚信都是老封建迷信的事。　　　　很多事科学和神学其实是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论不明白的，有些病要看医生，有些病医生也看不明白什么问题时，就会说是心理问题，谁又能说的清楚呢。素贞没有太多解释的欲望，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冲柳东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　　　　\"免贵姓李，大哥喊俺素贞就成，稍微懂一点看邪风的东西。走背运的人容易晦气缠身，什么事情都可能会遇到。俺们靠近大河边住着，从小长辈们就说河边漂的东西捡不得，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用过的东西。　　　　水里的东西邪劲大，最惯常的就是用这种手段找替身，一旦倒霉的人碰到还动了贪念就跑不掉。再说你看到的黑鱼，黑鱼代表的可不是啥好东西。俺看你也是有学问的人，黑鱼最精也最邪乎，这么大的水咋就那么巧让你给看到了。\"　　　　柳东平可不就想着抓住黑鱼给他媳妇儿子熬汤补补。。。。。。要是没动念头想捉鱼，别说是一条黑鱼，就是一群黑鱼游过去也不会下水捞鱼。。。。。。柳东平不好意思的摸着摸鼻子，把身上的钱都递给素贞，转移了话题道：　　　　\"啥也不说了，都怪哥自己贪心了，你这个妹子我柳东平认下了，这辈子你都是我柳东平的亲妹子。这些钱你先分给那些孩子吧，今天我带的钱不多，哥也就不跟你客气了。素贞你是哪个村的，过几天我洗了晦气再带着你嫂子还有你侄子去你家做客，让你俩侄子替他们爹替他们自己给你磕头。\"　　　　这啥转折？素贞不自觉的瞪大双眼，本就消瘦的脸颊把一双卧蚕眼显得更大。这事她真的只是顺手，并没做什么特别的，随连连摆手道：\"不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俺也没做什么，就顺手的事，大哥真的不必这么客气，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虽然四月里天不冷了，可也暖不到哪去，钱我替那些孩子接着了，你赶紧的顺着大路回家去换衣服，其他的真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