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这句话半掺嘲讽，半掺赞许。眼中氤氲不明，像极了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帝辛晓得她生气了，把剑收起来放远了些。

“相爷过誉。”

他笑得很欠揍，沈知秋忍着没有一拳揍上去。

“你想用我同大楚交换什么。”她倚靠在扶椅边上，微微抬眼看他。

“你方才不是已经听到了，大楚让你和亲。”

“呵。”沈知秋忽然笑开，“你以为小小军营困得住我？”

帝辛看着她的笑眼，从塌上下来走向她。把沈知秋困在椅子间，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尽是运筹帷幄。

他附身耳语：“知秋，你似乎不知我亦会点穴之术。怎么你难道没发现自己用不上内力了吗？”

沈知秋脸色一遍，握拳暗暗运气。

丹田处已然空虚无物。

她瞪他：“卑鄙。”

帝辛不会同小孩计较，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在我班师回朝前，你就乖乖待在我帐中。”

嗯，手感不错。

沈知秋气得一把打掉他的手。

帝辛挑眉：呦？小孩挺有脾气。

他变本加厉地去捏沈知秋的脸，却被气头上的女孩给咬了一口。

“嘶！”他收回手，去掐住沈知秋的下巴，眼里笑意不减，“小狗。”

帝辛才是真的狗，怕媳妇逃了，营帐里一个锋利的东西都不给留。为了讨她开心，让人把玉门谷的那个梅树给搬了回来。当然即使这样沈知秋的脸色也没有多好看，把梅树都折腾秃了。

终于，到了两军相汇之时。帝辛知道大楚当然交不出第二个沈知秋，多半会找个宗亲之女代替。他已经算好了，带着那个“沈知秋”假装回都，然后半路上处理了她。让沈知秋顶回自己的名头。这样楚涵心知来和亲的并非真的沈知秋，那么必定不会注意到殷朝。

可一切都乱了，本该是和气的迎亲场面，忽然就血光四溢，耳边杀伐之声不断。

沈知秋坐在帝辛的王帐里，握着一只笔专心地写着什么。不管外头多杂乱，她屹然不动专心练字。

忽的画面就转到楚宫，她端坐在殿中写劄子，楚涵在王位上坐立不安，对她投来讨好的眼神：“沈卿的手写字极美。”

啧，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沈知秋放下笔，拿起旁边的一只红梅，向外走去。有士兵来报，让她赶紧先撤离，她置若罔闻。

帝辛左肩中了一箭，踉跄向她奔来。他的手染着污渍，紧紧握着她的手：“走！快跟我走。”

沈知秋左手被他攥着，右手拿着红艳的梅花握得也很紧。

她没动，帝辛扯着她要走。

“求求你先跟我走好吗，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支磨尖了的红梅枝直生生扎入帝辛的胸膛，没入寸余。

帝辛的声音断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她。眼前这个少女脸上没有一丝温度，是那日战场初见时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