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雪泥道:“县老爷大概心思都在如何跟京兆尹大人邀功上,这会子才想起自己是个买来的监生县令,哪里懂虞夏文?于是向我讨教一二。”
“你怎说的?”
“我让他说自己做梦梦见的。”
楚岚听的下巴都要掉了,“这也行?”
“昔日周文王都能梦见白虎入帐,果然冒出个姜子牙来帮他收拾江山,人家县令好歹也是本地的父母官,梦个幽魂又怎么了?”应雪泥笑道:“没准京兆尹看他得鬼神眷顾,给他升上一级也说不定呢。”
楚岚被他的逻辑给惊住了,半晌才道:“对了,我一直都忘了问,你怎知那萧妃坟冢在那里?”
应雪泥漫不经心道:“因为埋她的时候,我也在场。这事说来话长,你可要听听?”
楚岚忙摆手:“皇家秘辛,无福消受,我先睡觉,应公子您自便。”
自便的应公子只好继续打地铺了。
第二日天一亮,楚岚与应雪泥便雇了一辆车,回了天宝村。
到村子里的时候,日头已经爬上了树梢,村口的商道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应雪泥与楚岚下了车,穿过村子,往王春家走。
远远看见一个干瘦的身影跪在王春家门口的田埂上。
这不是王驴儿嘛!
楚岚对此人没好感,却也忍不住奇怪,应雪泥似乎早有预料,只当没看到他,就要往院子里走。
那王驴儿见着二人,仿佛苍蝇见了血,扑上前来就要抱住应雪泥的裤腿,应公子颇为敏捷,躲了过去,皱眉道:“这是作甚?”
王驴儿哭丧着脸,道:“前日二位进了城里,昨日族长和那位都不见了,我料定是那事露了馅,纸里包不住火,肉里藏不住刺哇”
楚岚好笑道:“这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王驴儿忙道:“夫人明鉴,自然与小人无干,只是那王宝难免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小人自知过去行事不地道,还请公子夫人好歹手下超生!我家有八十老母,下头还有流鼻涕的娃娃”
应雪泥慢条斯理道:“前些日子,蒙族长教导,要给你家寻个宅子住,这几日才有些眉目,怎能半途而废?”
王驴儿一听,如五雷轰顶,这明摆着是要送他进号子,心中暗恨,割肉一般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正是那被霸占的房屋地契。
他咽了一口口水,道:“不敢劳动公子费心,这原是公子的物件,小人一时浓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受了王宝挑唆才干下这糊涂事,请公子饶我一回。”
应雪泥抽过地契,顺手给了楚岚,道:“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那王驴儿见他们肯收,心中大石落地,道:“小人这就回去给公子腾屋子,这就回去。”
说罢,连滚带爬的跑了。
楚岚看着他的身影,问道:“你真要放他一马?”
应雪泥叹了一口气,道:“阿岚,本公子如今不过一介布衣,人微言轻,能允诺些什么?”
楚岚看了看应雪泥,笑道:“那王驴儿怎么这般倒霉,犯到你手上了呢?”
应雪泥道:“大概,是瞎了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