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还是颤巍巍地打开了袋子。袋子动了一下，探出了一个奇怪的三角形的脑袋，还毛茸茸的，蹭到了我的脸，我觉得全身都触电了，吓得都快失禁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条狗！

那狗晕乎乎的，两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像是喝醉了。当然，其实很多麻醉剂里头，都有酒精的成分。

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刻重新拉上了尸袋，但是那条狗迅速地伸出右爪，卡住了拉链。

“呜呜……”它发出悲哀的声音，仿佛在哀求我。

不知道是因为一路上的颠簸，把这条麻醉过的狗弄醒了，还是因为它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竟然醒了过来。

焚化炉缓缓地运作着，把没有烧完的骨渣又烧了一遍。

我只要一放手，就可以把它丢到炉子里头。

但是不行，我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说：罪人啊，你要拯救它！

我原来不是个爱狗的人，我甚至吃过狗肉。但是这条哈士奇让我想起了我的小时候，那时候，我们家也养了一只哈士奇，名字叫做约翰。我和哥哥都很喜欢元含，但是有一次，我和哥哥去上学，那只哈士奇一直跟着我。中途，我们停下来去踢球，那条狗竟然打开我的书包，把我的午饭给吃了。我真的很生气，哥哥没有把他的饭盒分给我，他说：自己做错的事情要自己去承担。

我在学校里饿了一天的肚子。我真的很讨厌雨涵。晚上，我去厨房拿了一根香肠，一把刀，也许我根本不用香肠，约翰就会跟着我走。它就是个跟屁虫。那是个月光发白的晚上，约翰跟着我，来到了一个小山坡，那里刚下过一场雨，有一个水潭。

我来到了水潭边，吃了半根香肠，约翰舔着我的腿，也想吃香肠。我用刀挖了一个洞，把香肠埋在洞里。我走开了一点，约翰就低头，伸出爪子去刨那根香肠。我捡起旁边一个大石头，想也没想，直接砸到了约翰的头上。石头砸在头骨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我没有想到我有那么大的力气，约翰咕哝着，抬头看着我，鲜血从它的头颅冒出来，好像一片红色的霉菌感染了皮毛。

我的双手在颤抖，但是约翰还是讨好地看着我，好像砸它的人不是我。不是我的话，还是谁呢？我看着周围的空气，什么也没有，除了冷冷的空气，和月光下我们的影子。

不，周围应该是有东西，周围无处不是魔鬼，他们包围了我们，席卷了我们，潜藏在草丛中，隐藏在水面下，魔鬼在风中呼啸着，咆哮着，徘徊着，巡逻着。

魔鬼无处不在。

“汤姆，汤姆……”我听到哥哥在喊我的名字。

我很害怕哥哥知道我在干嘛。我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或许是要隐瞒我的罪恶，或许是我潜意识里把那条狗当成了哥哥的化身，那个什么都比我强的哥哥。我再次举起了石头，高过了我的头顶，重重地砸在了约翰的头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每一次砸下去，约翰都会趴在草地里，然后又像长颈鹿一样地抬起头来。每一次我都会在它的眼神和我接触之前，再一次用石头砸它。

有时候砸在头上，有时候砸在鼻子上，有时候砸在眼眶里，那画面真是惨不忍睹，是我一生都不想再回忆起来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