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徽一腔愁绪没人诉说,心烦意乱的弃了手中的梅枝,去了凤栖宫。 宋皇后正在看尚衣局送来的嫁衣,见陈朝徽来了,脸上不由得带了真切的笑意:“徽儿?这个点怎么过来了?”平日里这个时间徽儿都忙于政务,是没有时间过来的。 陈朝徽笑着说:“今儿事务少,来看看母后。”想到那些折子,陈朝徽微不可见的垂了垂眼,明日再看也是一样。 宋皇后笑弯了眼,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向来是疼到骨子里的,一边吩咐侍女:“送些核桃露过来”,一边拉住了陈朝徽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陈朝徽看着宫女手里举着的嫁衣,蹙了蹙眉道:“这嫁衣是给皇姐的么?尺寸似乎小了些。” 宋皇后无奈一笑:“哪里小了,那丫头瘦的几乎就只剩一把骨头,这嫁衣刚刚好。” 陈朝徽咬了咬唇:“母后,女儿今天遇到了皇姐,倒是比以前稍稍胖了些,这嫁衣肯定小了。” 宋皇后不疑有他,皱着眉说:“那现在她身量如何?” “只比女儿稍稍清减些。” 她和陈朝玥一般高,又一向注意身段,本来就只比陈朝玥胖一点。 宋皇后舒展了眉:“这好办,稍微改大些就好了。”陈朝玥嫁的再这么好,也不是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对这事她不是很上心,随手吩咐宫女去尚衣局改尺寸。 陈朝徽见状,嘴角泛出一丝甜笑。 她要嫁人了,嫁衣不合身可怎么行。 另一边,穆棉却是死宅在荀袡身边,任凭陈朝徽怎么约她都不出来。 陈朝徽来拜访也托荀袡拒之门外,要不就是和荀袡一起见她。 陈朝徽见状简直要疯了,可惜她再怎么能耐也没法把手伸到荀袡身边去,不由得恨极,想拿俞婉儿做筏子,不曾想俞婉儿却被魏王保护了起来,不许别人伸手。 陈朝徽只比陈朝玥小三个月,俞婉儿荣宠在身的时候她已经记了事,见状不由得着急:莫非父皇对那毒妇还有情不成! 这对母女,似乎天生就和她与母后过不去! 十二月二十六日。 穆棉穿着宽了一个号的嫁衣,直接被荀袡从使馆抱上了马车,马车后,是密密麻麻的送嫁队伍。 送嫁队伍缀在燕国使臣队伍后,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 出了京城,大约行了十公里,后面便传来了马蹄声,一个清亮女声传来:“等一下!燕国太子请等一下!” 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朝徽,你不要冲动,朝徽快回来!” 是陈朝徽和苏长安的声音!穆棉“唰”的一声掀了红盖头就要往外看,被青竹险险的拽住,没让她把头伸出窗外。 穆棉:“……” #阻止人家看年度大戏的都是坏银TAT# 但她不会放弃的,连忙推了推红梅,让她出去看看,然后对她来个实况转播。 红梅无奈的应了一声,出去了。 红梅下了马车,差点被眼前的情景闪瞎了眼:只见陈朝徽一袭红衣,披着大红斗篷,脸上蒙着一块红色面纱,唯露出一双盈盈秋水眸,含情脉脉的盯着她家太子殿下看,似有千愁万绪,离情依依。 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得怀疑太子殿下是不是背着她如今的主子和眼前这位有一腿? 陈朝徽痴痴的看了荀袡一会,还想靠前,被荀袡的护卫团团阻住,只能遥遥的喊:“荀袡,等我!”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骑着马又离开了。 荀袡,等我,等我成长到足以与你并肩的高度! “啧啧!”红梅摇了摇头,怜惜的看了眼追来的苏长安,觉得这位仁君的头顶甚绿。 苏长安此时看陈朝徽的目光全是不可置信,他呆呆的把视线移向那个自始自终无动于衷一句话都没说的高大男子,心中充满了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女人都喜欢你? 陈朝玥,陈朝徽,一模一样的贪慕虚荣,都不曾把他放在眼里!总有一天,他苏长安要让她们后悔! 红梅又上了马车,小心翼翼的对穆棉描述了当时的情景,然后说:“公主,您要相信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那女人绝对是不假辞色,他心里最重要的是您!” 穆棉回了神,点点头说:“我自是相信他的。” 呵呵,这陈朝徽戏真多! 车队重新启程,荀袡骑着马赶了过来:“阿玥,阿玥?” “嗯?” “阿玥,我和二公主不熟,你不要乱想,我只喜欢你。” “嗯。” 见她应得简单,荀袡不由得着急,索性就骑着马跟在穆棉马车的左边,一句一句的诉着衷情,就差掀开窗帘爬进来了。 穆棉无语,再看看两个侍女微微抖动的肩膀,不由得说:“你别解释了,我信你。” 荀袡犹自不足,继续扒着窗户说:“阿玥,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别的女人我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 穆棉无奈的打断他:“我知道你的好,我真的相信你,你别说啦,别人都笑话我们了。” 荀袡这才放心,摁住了自己要掀开马车窗帘的手,挺直了腰向四周看去,果然,所有人都静悄悄的,身姿板正的骑着马,可是那一双双耳朵都竖的直直的听他说话。 他咳嗽了一声,于是众人都有眼色的走远了些。 他又说:“阿玥,我就跟在你左边,要是无聊了就和我说说话,困了就睡会,还有两个时辰我们就到客栈了。” 穆棉应了一声,当真觉得有点困了,便盖着被子睡着了。 魏国面积较小,但燕国面积几乎是魏国的四倍,众人路上花了一个月才到燕都,过年都在路上过了。 穆棉把换下来的嫁衣又穿上了,被迎到了荀袡的别庄,燕国早已经准备起了婚礼,两人三日后完婚。 这一个月来荀袡和穆棉倒是经常说话,但是没见过面,这个时代规矩重,迎亲路上新娘新郎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不吉利。 荀袡虽说爱黏着穆棉,但是这方面却是半分不敢逾越的。 穆棉在别庄歇了三日,两人于二月三日完婚。 一国太子迎娶正妃的礼仪繁琐程度直逼天子娶后,一套流程下来哪怕是穆棉也累得不轻,好不容易被迎进了东宫,穆棉头上顶着十来斤的头冠,只觉得脖子都僵了。 荀袡这时候又不是那么重规矩了,生怕穆棉累着,他替穆棉掀了盖头,拆了头冠才出去敬酒。 然而荀袡凶名在外,他是重生之人,前世还是学了点粗浅的内家功夫的,到这个没内力没轻功的普通世界算是武力值爆表的那一挂。 所以就几个朋友和军营里的福将硬着头皮上来,顶着众人敬佩的视线给他敬了酒,又有几个重臣也鼓起勇气敬了酒,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在这家伙的新婚夜乱闹腾。 毕竟,自家的太子自家清楚,表面上看着再清贵温雅那也是个杀神,单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娶回了自己命定的媳妇,不知有多盼着洞房花烛夜,没人敢撩虎须。 于是荀袡应酬了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他先漱了漱口,换了一身一副,嚼了几片薄荷叶子,确认自己身上酒气淡了,不会熏着佳人才进了里屋。 他的小妻子,此时小仓鼠似的就着茶水吃了糕点,见他进来,甜甜的冲他一笑。 烛光映着她美丽的容颜,笑容美丽清澈的像破晓的第一缕曙光,照的他整个人生都亮堂了。 玉浓,我终于可以与你厮守,真好。 他脱下外衫,做到穆棉旁边,轻轻的取下了她头上的簪子,佳人的头发似黑瀑般泻下,带着悠悠细细的冷香,香气绵长的直钻到人心里去。 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思念与渴望,疯狂的把人扑倒在床,攫住他思念已久的红唇。 床榻不堪重负似的抖动声响到了深夜方才停息,桌上,龙凤形状的红烛静静的燃到了天亮。 婚后第二日,新鲜出炉的小夫妻拜谢了皇恩,又甜甜蜜蜜的回了东宫,荀袡大婚,燕帝大手一挥,大方的给这个25岁才娶了妻的儿子放了半个月的假。 穆棉不堪重负,荀袡这人实在是太霸道太能折腾人了,她这些日子累的不行,眼看着这新婚头十五日就要完全在床上度过了,穆棉简直扳着手指计算他假期结束的日子。 偏偏中宫皇后早已逝去,而代掌凤印的德妃还不够资格让穆棉每日晨昏定省,穆棉连个逃离床上运动的借口都找不着。 没想到到了二月十五日,他却大方的放过了穆棉,带她去了城郊的钟泉寺。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一路出了京城,穆棉靠坐在荀袡怀里,打了个哈欠问道:“袡郎,我们去钟泉寺做什么啊。” 她不记得他信佛呀。 荀袡闻言,握紧了穆棉的手,声音带了几分感叹和涩意:“去还愿。” “我能找到你,是受了天机大师的指点。” 所以,他就拼着在路上过年,也要在那个时节来魏国找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