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甜多吃对牙齿也不好,再给三姊妹每人一颗后,余下的糖,樊香就锁到了箱子里。 晚上樊香让每人都吃了一个鸡蛋,一齐分享了那两个白面馒头。别说,纯天然的馒头带着麦香,再加上百吃不厌的鸡蛋,也是一顿美味。 樊香她命差点没了,现在不管其他,先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存多少东西,如果没命花了也是白搭。 对此最高兴的是程爱军,程爱华这次倒没说什么,樊香想,也许对于小孩来说,有好吃的才重要,至于为什么能吃到,那不重要。 吃过饭她把白球鞋拿出给程爱华及程爱红,“试试大小如何?” 煤油灯下,白球鞋像泛着光一样,程爱华有些不敢置信,“妈,这白球鞋是给我们的?” “是,要过年了,妈也没多少时间做鞋,就给你和爱红一人买了一双,我再每人做件新衣服。” “妈,太好了。”两人穿上白球鞋高兴得转了好几圈。 “妈,我也要。”程爱军吸了一口糖水问。 “你穿姐姐的旧衣,不再做新衣,不过我借了两本书给你看,年前这几天你再多比姐姐每次多吃一颗糖怎么样?”说着,她又把借的《十万个为什么》及《科学小试验》拿了出来。 “好。”在程爱军眼里,画书比鞋子的吸引力大多了。 “让姐姐给你念去吧。” 三个人坐在桌子边看书去了。 樊香把布拿出铺在床上剪了两件衣服后卷了起来。想到花朵发布的做鞋的任务,就点着火,用面粉熬了糊糊,然后把厨房的门板卸了下来,找了破布出来,准备用面糊把碎布粘在门板上。这样等一层布平整了之后,再刷一层糊糊一层布,最后糊了三层时停了下来。 看着满满一个门板糊好的布,心想幸好这次在刘新珍那里用最便宜的价钱买了些碎布,不然还真不够纳鞋底用的。 这时,樊香妈由儿子樊强陪着过来了。把一个挎篮放在桌子上。里面两个纸袋,十来颗鸡蛋。 程爱华与程爱红各拿了一个小板凳请两人坐。程爱军则直扑到她怀里,“姥姥,我可想你啦!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 樊香妈头发花白了,背挺得直直的,精神矍铄,抱着外孙亲啊肉啊叫了一遍后逗他:“你是想姥姥,还是想姥姥带的东西呢?” “都想,都想!姥姥快说你带的什么好东西?”每回来樊香妈总要给几个外孙外孙女带些好吃的,程爱军都习惯了。 逗了一会儿小外孙,让程爱军自己去看篮子,樊香妈说:“咱们大队要过年了,一人发了两斤白面,我还换了一点儿鸡蛋,都给你们带过来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妈,您怎么还又跟别人换鸡蛋了,我没事,一会儿您还拿回去吃吧。” “我们两个大人有什么要紧的,你看这几个孩子瘦的,还有你,好好地能晕倒,还不是吃的供不上,又干活累得太狠,才应该要好好补补。” 让程爱华姊妹去西屋去看书玩后,樊香妈才低声问:“程伯绍呢?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天去县里时给他发了电报,要回来也就这几天了。” “还是你去发的电报,他们程家是怎么回事?你晕倒也不说让他回来?” “估计是想着我很快就醒了,没什么大问题吧。” 这是樊香猜测的。从记忆里知道她晕倒后被送到医院,医生打了针后很快醒了过来后就被人送回家休息,不料头部淤血影响了大脑,原主回来后还是去世,这才有她的到来。这是她问过花朵后才知道的,也让她心里对原主没了负担。 “早知道就把你嫁给程青山好了,他一直对你好。那小子精明着呢,把一家子照顾得多好。程伯绍看着踏实,可他自己在外享福,一年也回不了两次家,完全指望不上。程家现在还和你分了家,你自己挣的工分怎么够养活这几个孩子?” “妈,别说了。”樊强朝西屋呶呶嘴,示意几个孩子在。 樊香妈住了嘴,心里直后悔,程青山父母双亡,从小一直对樊香好,可自家的宝贝女儿,总想给她最好的,那时觉得他命硬,年纪又大樊香一截,最重要的是,他家也太穷了,她不舍得一直娇养的女儿吃苦,就没同意这事。 谁能想到越穷越光荣,他竟然就成了大队支书,听说公社里对他也很满意,很可能提拔他进公社革委会。 虽然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女人天生比男子力小,同样的劳力活女人比男人就辛苦得多,就像开山变梯田多是青壮男劳力,有几个妇女去干的?女儿要嫁给他,怎么会为了挣工分那么拼命,也不至于劳累过度晕倒。 “妈,樊强,你们喝碗红糖水。”樊香给妈弟弟两人都倒了水。从原主记忆知道,她也不过待程青山如兄长,各自成家,各自都几个孩子了,还说那些做什么。 “唉,你身体虚,自己补吧,我们身体都没事,给我们喝也是浪费了。” “妈,您喝吧,我今天和孩子都喝过了。长这么大,我都没孝顺过您,您却总是贴补我。” “你听我说,等程伯绍回来,你可不能像原来那样傻,总觉得配不上他,家里的事不给他说,也不让我们说,钱也不向他要就自己苦熬。这三个孩子可都是他的崽,全是姓程的。他要不养了你也不管。” 樊香只微笑点头,知道这全是当妈的一片心。“妈,我知道,这次看他回来表现,不然我也不要他了。” 樊老太没注意樊香的不要他了的话,只当女儿转了心思,高兴得一口气把红糖水喝了,才发现自己喝了觉得浪费的水,后悔地直抹嘴角。 樊强却听出了话音。姐姐人比较守旧,也一向喜欢程伯绍。所以嫁了之后一心一意跟着他过日子。总觉得自己家是上中农,她又没多少文化,程伯绍是个大学生,她是高攀了他。 两个人结婚也只是有个仪式,连个结婚证也没领,生怕多说程伯绍嫌弃不要她,在程家像头牛一样干活,任劳任怨,受了委屈也不说。 可程伯绍那个傻子,每年工资都寄给程老头,一年才给姐姐十元钱。程家拿着程伯绍的钱,对姐姐及孩子好也行啊,可他们又嫌姐姐带着三个孩子挣的工分少,比较吃亏,把姐姐分了出来。他已听说了,姐姐家今年还要倒找大队几十块钱。 要不是姐姐死拦着,他早去程家闹了,想到这里让他心中更为姐姐不忿,决定等程伯绍回来再说,如果表现不好就决不罢休,他们樊家又不是没人给姐姐撑腰。 “姐,你想干啥只管干,我和妈都会是你后盾。”听着这暖心的话樊香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前世是个孤儿,没想到这一生不但有了可爱的孩子,连家人也这么爱护她。就是不知道程伯绍接到电报没有,收到电报后又会怎么做。 煤炭勘测设计院宣传部的周海燕已在楼道里等着。她三十出头,同样穿着设计院发的棉衣,不过不像程伯绍那样每一个扣子都扣得严整。她最上面扣子没系,正好露出棉衣里面一件杏黄色毛衣,配上一双凤眼显得多了几分妩媚。 程伯绍邻居胡平伸头看看,“哟,这是哪里来的风把我们仙女吹来啦!” 周海燕啐他一口,“去!去!领导让我来叫程大哥,要提前去彩排一番上台领奖时怎么走。” “获得市劳动模范的,就是以后每年国家也有补助。什么时候也给咱评个模范,让咱也光荣光荣?”胡平羡慕不已。 “等你做出像程大哥这样的成绩就成了。”周海燕毫不客气。 说着程伯绍出来了,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周海燕有些不敢直视,声音一下低了八度,微微侧头,正好露出颈部美好的曲线,笑着说:“走吧,程大哥,领导说八点半在院门口集合,我把院里自行车骑过来了,我们一块骑车去。” 领导正是周海燕的父亲周院长,不过她这点让人很舒服,从未在外面说父亲如何,而是和别人一样叫周院长。 “麻烦你了。”程伯绍有些不苟言笑。 看他这样,周海燕有些心里微苦,她丈夫在一场武斗中被流弹击中去世后单身几年了,不少人对她大献殷勤。可她都看不上,可看上的程伯绍又对她一向冷淡。听说他老婆是个文盲,还出身上中农,哪配得上程大哥这样的人才? 两人走到院门口,看门大爷叫道:“程工,我正要去找你,有你电报!” 谢过看门大爷,看到那张写着“老婆晕倒速归”的纸条,程伯绍就像一块烧得正红的炭被浇上了凉水,火热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