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凝视着他的靴子,凉凉的说道:“皇上,冬日里是不是不适宜睡凉床的?” 皇上起身,几片茶盏握住手中,淡淡的说道:“母后何须如此生气,她左右不过是一个暖床的侍女。” 慈禧太后看了他,冷冷的说道:“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侍女!” 皇上握着茶盏,缓缓回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与玲珑是太后赏赐到载湉宫中侍奉的宫女。” 慈禧太后看着他。 他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她不是第一个暖床的宫女,也不是最后一个暖床的宫女。” 太后何必如此上心。 这是,他后面未说出的话。 慈禧太后哼了一声,看着站在殿中的皇上,淡淡的开了口,说道:“既然如此,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也无妨。” 皇上不对她上心,有她,没有她,都是一般。 左右,暖床的宫女,还有万千。 她不是弱水三千中的一瓢。 皇上言道:“载湉找个错处,不让她在身边服侍便是了。” 太后听了这话,倒是满意,言道:“皇上这般做,便好。” 这般做,她自然会看着。 也别想瞒过她。 “母后未有旁事,载湉便退下了。” 皇上言语了一声,还未等慈禧太后应语,便起步出了储秀宫太后所居的宫室。 他走在连廊中,走廊中走过来的侍女端着御食茶点跪了地,掌管的宫女抬起了头,刚张口唤了一声,道:“皇上……” 她看着血从皇上的指缝中渗出,缓缓垂下,滴血垂着,凝聚的,无法在留在手背上,便无力的垂落,落在了走廊的木阶上。 鲜红的血,暗红的木阶,刺目惊心。 捡碎茶盏,这是她们应该做的,皇上握在手中,这受了伤,她们实在是受恐若惊。 不敢当的。 那冷寒的目光将她看了一眼。 话还未说出,便被生生逼了回去。 皇上并未让她们起身。 她们跪在木阶上,低着头,听着皇上的沉重的脚步落在木阶上,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皇上离开了走廊,看不到皇上的身影,掌管的宫女才开了口,让跟着的跪了一片的宫女起身。 皇上回到了毓庆宫,来到了东次间,喊了一声溥伦。 溥伦和溥侗都是坐在桌边看书的,溥伦与溥侗见皇上走进来放下了捧着的书卷,他们两个来到了皇上的左右,一人扶住了皇上的一只胳膊,溥伦看着皇上满手的血,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溥侗看了皇上,道:“我去叫玉泠拿药箱。” 皇上听了这话,眼皮抬了一下,看溥侗出了东次间。 溥伦点了点头,扶着皇上坐到了椅子上。 溥伦只是静静的站在皇上身侧,看着那抹鲜红。 宫女太监若是失手伤了皇上,早就被拖出去了。 看皇上如此,他也是能够猜个大概,皇上的手,是自己伤的。 怎么伤的,便不晓得的。 未久,溥侗与玉泠走了进来。 在来时的路上,玉泠便听溥侗说了皇上的手是受了伤,需要处理,但是,见到皇上这般模样,还是觉得戳心。 皇上怎么伤成了这般模样? 玉泠拿了药箱放在桌上,溥伦开了口,对皇上说道:“皇上,擦些药粉吧!” 皇上只是凝眉看着紧握的手,并未言语,溥伦紧着眉,看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桌上。 玉泠打开了药箱,拿出了棉花,沾了酒,用棉花仔仔细细擦拭着皇上的手背上的血。 可是,血还是没有止住的,血从手指的缝隙中缓缓渗出。 溥伦看着皇上紧握的手,说道:“皇上是握了什么东西?” 溥侗缓缓开口,言道:“皇上,还是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吧!” 皇上不为所动。 玉泠将棉花放在了桌上,将手覆在了皇上的手背上,柔声说道:“让玉泠为皇上处理伤口吧!皇上不论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也断不能这般伤害自己。” 皇上抬起了眼眸,凝着眉,看着面前的玉泠。 玉泠流下了泪,手握着皇上的手。 她的手也沾上的血。 皇上看着她,凉凉的说道:“放开吧!” 玉泠看着皇上。 皇上淡淡的说了句:“别忘记自己的身份,退下吧。” 玉泠看着皇上,已然是了然了。 玉泠并未放开皇上的手,只是说道:“皇上擦了药,玉泠自然会退下。” 皇上横眉,握紧的手从她的手中挣脱开。 玉泠怔了怔。 皇上已然站起,背过了身,说道:“这个宫中,你不必再来了。” 她不必再来毓庆宫。 皇上也无需她侍候。 玉泠跪了地,含着泪光,道:“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站在那里,未语。 玉泠拜过了皇上,道:“玉泠,退下了。” 玉泠起了身,含着泪,小跑着出了宫室。 皇上站在那里,滴血一滴滴,如失了线的珠般,挣落在地。 皇上站了许久,溥侗与溥伦都站在桌边,未敢言语。 隔扇门外脚步声传来。 溥侗与溥伦都看了过去。 走进来的不是玉泠,而是玲珑。 玲珑手中托着木盘子,跪了地,拜见了皇上,皇上转过了身,眯了眼,看了低头跪着的玲珑,开了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玲珑抬起了眼眸,看着皇上微微皱起,坚毅的脸庞,如剑的眉,眼眸深邃,仿佛是不知深度的汪洋,即便深陷其中,她已然会奋不顾身。 玲珑缓缓回道:“太后担心皇上,让奴婢拿些金疮药过来。” 皇上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似乎是讨好的面庞,露出了一抹笑意。 皇上言道:“起来吧!” 玲珑应了一声,皇上便转了身,走到了桌前坐下。 玲珑起了身,站在原处。 皇上看了有些拘谨的她,笑着说道:“在那边傻站着坐什么,拿来金疮药,是要一直放在盘中的吗?” 玲珑反应过来,晓得皇上的意思,走到了皇上的身边。 皇上手臂放在桌上。 紧握的右手总算是缓缓展开。 皇上的手满是鲜血,已经看不清楚掌心的纹路。 溥伦与溥侗很是自知,早已往后退了退。 溥伦看着玲珑用棉花擦拭着手心。 一小块一小块的玉碎被玲珑慢慢清理掉,皇上手掌心的纹路也越来越清晰。 可是,这样的画面,倒是让溥伦疑惑了。 皇上脸上的笑意,是怎么的笑意? 他有些看不透皇上的心意了。 溥侗站在一边,也是看着皇上的神情的。 看了一会儿,又看那跪着为皇上擦拭金疮药的玲珑,她托着皇上的手,脸凑近了些皇上的手心,在手心上方轻轻吹了吹。 她觉得,这样做,温暖的气息吹在皇上的手心,皇上便能不痛些了吧! 皇上的脸色带着笑意,这应该是不痛了吧! 玲珑将金疮药敷到皇上的手掌心,给皇上包扎好了受伤的手,皇上便让玲珑退下了。 玲珑离开了宫室。 皇上转过了脸,看了站在后面的溥伦,开口说了句:“溥伦,去阁室陪朕喝一杯。” 溥伦看着皇上被包扎严严实实的手掌,说道:“皇上的手受了伤,摸了金疮药,不宜沾酒”。 皇上站了起来,说道:“这点小伤,无碍,朕过来找你,就是为了找你喝酒的。” 溥伦听了这话,心中一叹。 皇上过来找他,就是为了找他喝酒的。 作为皇上的酒友,他不能不义。 君令,他也不能不从。 只能,毅然决然的陪着皇上去喝酒了。 溥伦看了那边站着的溥侗,溥侗看着皇上和溥伦离开了东次间,便坐到了桌边。 他坐在桌边,拿起了书卷,摸了摸小脑袋瓜。 溥伦是什么时候喝酒了来着? 应该是光绪六年。 十二月,三十日。 那时他还四岁大。 那日的晚上,下了雪。 那日的深夜。 他站在堂外,听着了额涅的哭声。 他在风雪中,不知站了多久。 他看着漫天的飞雪,雪下得两日了。 廿八日,白天便下了雪,下到了现在。 额涅守在阿玛的棺材前,已经哭了两天一夜,未喝水,未吃一点东西。 里面的哭声,停了。 溥侗皱了眉,怎么没有声音了? 溥侗走到了屋室前,推开了房间门。 额涅昏倒了,倒在了地上。 他唤了府中的侍女,扶着额涅回了房间。 他看着阿玛的牌位,身边是棺材,拜了三拜,静静的跪着。 未久,他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溥侗看着吹晃的烛光,紧皱了眉头,握着小拳头。 有些害怕。 “阿玛。” 他听到牌位的供台下有人唤了一声阿玛。 除了他,还有人唤阿玛。 便是阿珲了。 溥侗站了起来,走到了供台边,掀开了盖着的帘子。 阿珲躺在地上,酒壶歪在他的怀中。 阿珲的脸红红的。 阿珲这是喝了酒吧! …… 溥伦来到隔扇门前,已经几个时辰后,天已然早就黑了,屋室中还有烛光,溥侗还坐在桌边,看着一本周易。 他看着书卷,缓缓念道:“饮酒濡道,亦不知节也。” 溥伦唤了一声阿豆,阿豆手执书卷,起了身,走到了溥伦的身边,扶住了他的一只胳膊,溥伦看了他手中的周易一卷,道:“今日念到‘饮酒濡道,亦不知节也’了。”溥侗嗯了一声,溥伦扶着额头,说道:“喝醉了也好,总归是喝到七八分,要醉不醉,最是难受的。” 溥侗扶着溥伦坐到了桌边,倒了杯水,道:“说话都沙哑了,先喝杯水。” 溥伦接过了他手中的水,一口喝尽。 溥侗坐在溥伦的身边,问道:“今日怎么没有喝醉?” 皇上没有说不醉不归? 溥伦扶着额头,缓缓说道:“酒喝了一半,酒没有了,玲珑取来了酒,在皇上身边服侍,酒还未喝完……” 溥伦说到这里,看了溥侗,并未再说下去。 不言而喻。 玲珑送来了酒,这一夜,暖床的是她了。 光绪十一年,正月里。 溥侗和溥伦坐在屋室里,多哈公公和东阿公公端来了煮饽饽,溥侗看着盘中的煮饽饽,问道:“今日是正月初六了,怎么还吃煮饽饽?” 多哈公公笑着回道:“没过正月,便是年的。” 多哈公公将盘子放到了桌上,溥侗看了盘中的煮饽饽,问道:“多哈公公,这煮饽饽是什么馅的?” 多哈公公回道:“知寿菜的。” 溥伦看了一脸开心的溥侗,道:“在府中吃了八日的知寿菜饽饽,还没有吃够的。” 多哈公公将盘中的筷子也递了过去,溥侗忍不住夹起了一个煮饽饽,咬了一口,道:“知寿菜、金针菇、木耳,辅以蘑菇、笋丝、面筋、豆腐干、鸡蛋,这馅的煮饽饽最是美味了。” 溥伦看着阿豆,笑了笑,道:“真是个贪吃鬼。” “哪个贪吃的?” 皇上走入了隔扇门,溥伦行了礼,溥侗的一口煮饽饽还未咽下,皇上笑了笑,调侃道:“原来是溥侗这个贪吃的小鬼。” 溥侗这也便放下了筷子,跪了地,将口中的饽饽嚼了嚼,咽下,才缓缓开口,道:“拜见皇上。” 皇上看了溥侗的模样,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免礼了。” 皇上走到了桌边,坐下,问身边的溥侗道:“饽饽好吃吗?” 溥侗点了点头。 皇上伸了手,多哈公公了然,将盘中另一双筷子递了过去,放在了皇上手中。 皇上拿筷子夹起了一个煮饽饽,咬了一小口,尝了下味道,说道:“着实不错。” 溥侗站在一旁,问道:“皇上也喜欢这馅的煮饽饽?” 皇上笑了笑,并未回答喜欢或是不喜欢,只是道:“初一,在养心殿进煮饽饽,吃了一个猪肉长寿馅的,又尝了一个猪肉菠菜的,初一中午宗亲宴,初二的茶宴,初三的外藩王公宴,倒是吃了各馅的煮饽饽,但都不知其味,今日这知寿菜的煮饽饽倒是极为不错的。” 溥伦道:“皇上这几日也是累到了,才会不知其味的。” 皇上看了站在左右的溥伦和溥侗,道:“坐下陪朕一起,只是这里只有两双筷子。” 多哈公公正想着要去拿一双。 等皇上吩咐,便去。 溥侗开了口,言道:“溥侗与阿珲用一双筷子便好。” 皇上招呼了他们两人,道:“别站着了。” 他们一左一右坐下。 溥侗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个煮饽饽,一整个放到了口中,便将筷子递到了溥伦面前。 溥伦接过,夹起了一个煮饽饽。 溥侗吃完了一整个饽饽,溥伦还夹着那吃了半个的饽饽。 溥侗就看着那半个煮饽饽。 溥伦也看着溥侗。 溥侗眨着眼眸,睫毛眨眨的,很是有趣。 溥伦也起了捉弄他的意图,就是细细嚼着口中的馅,不肯吃那半个饽饽。 溥侗手放在桌上,看着那半个,那眼神,似乎是要将那半个饽饽吃到肚子中。 皇上笑了笑,将手中的筷子递了过去,道:“溥侗,你与朕共用一双吧!” 溥侗接过了皇上手中的筷子,夹起了一个煮饽饽气鼓鼓的放到了口中。 溥伦和皇上都是笑了。 正月初六,夜里 玉泠躺在储秀宫的一间耳房中,玲珑端着一碗煮饽饽站在床边。 玉泠看着玲珑手中的盘子,眼眸闭了一下,又睁开,她缓缓开口,问道:“玲珑,你可知道青鸟吗?” 玲珑并未言语。 玉泠手紧紧抓住了被子的一角,似乎是忍受着苦痛,道:“有人说,青鸟可是感受到春日的阳光先鸣叫。”玲珑还是未语。 玉泠笑了笑,说道:“玲珑,你知道若是有人食了它的肉会如何吗?” 玲珑极为冷淡的看着她紧握的手,说道:“看来,你不需要吃煮饽饽了。” 玲珑转过了身。 玉泠脸上冒着冷汗,双手都是紧紧握着身上的被子,她用最后的一丝力气,缓缓说道:“青鸟感受到春日的阳光先鸣叫,而食了它的肉便可以使人不生妒忌。” 玲珑用手拿起了一个煮饽饽,放在了口中,嚼了嚼。 她只是冷笑。 她端着盘子,缓缓走着,走到了耳房的门口,头仰望着天边的弯月,凉凉的说了一声:“妒忌吗?” 屋内传来了一声悲切的喊叫。 她还是冷笑。 光绪十二年 黄琉璃瓦,红宫墙。 绛雪轩。 一个小宫女迎着雪,手中用手绢包了一个馍馍,来到了进入了轩内正堂的屋室。 正堂有一楹联。 她没有读过什么书,只识得上面的两字。 她抬了眼眸,看着在桌前站着似乎是在绘制什么的宫女,手中的馍馍一时间没有拿住,馍馍滚落了地。 站在桌前的宫女还是绘制着画卷,没有抬眸看她。 琳琅愣愣的看着桌前的姐姐,姐姐是在作画吧! 琳琅将地上的馍馍捡起,走到了桌前,细细看了铺在桌上的宣纸,那宣纸上粗略的画了树枝的模样。 她缓缓说道:“姐姐,你画的真好。” 才刚画了几笔,哪里能看出画的好不好。 作画的姐姐抬眸看了一眼扰了她的琳琅:“有何事?” 琳琅将手中的一个馍馍递了过去,“姐姐,你一天都未吃东西了,吃个馍馍吧!” 姐姐淡淡的回了一声,“不必了。” 琳琅有些沮丧,收回了馍馍,看着馍馍,又看着姐姐又沾了墨,抿了抿唇:“姐姐,你还是别在这里画了,画这一幅画是要画许久的,若是太后和皇上赏御花园,过来休息,见着了,便麻烦了。” 姐姐挥笔,描绘了几笔,树枝便覆在了宣纸上。 琳琅握着馍馍,道:“姐姐,你还是吃东西,别画了吧!” 姐姐将毛笔放在砚台边,琳琅展露了笑颜,将馍馍递了过去,姐姐看着琳琅,道:“琳琅,我作画,你吃这一个馍馍,难道不好吗?” 琳琅舔了嘴唇,“姐姐,琳琅少吃半个馍馍没有什么。”关键是,若是让太后和皇上知道姐姐在桌子上作画,那也不知会有什么惩罚。 打板子,都是轻的。 她可不想因为半个馍馍,挨到了板子。 她虽然贪吃,但是,因为顾着吃东西,没有阻止姐姐犯错,受了连带的罪责,很不值得的。 姐姐从笔筒中拿出了极细的笔,淡淡道:“即便太后和皇上瞧见了,我玉录玳的罪责,自己担着,不会连带上你。” 琳琅走到了玉录玳的身边,握住了玉录玳的手臂,解释道:“姐姐,琳琅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犯不着为了在这里作画,而丢了脑袋不是吗?” 玉录玳瞧了一眼琳琅的手,琳琅赶紧抽回了手,姐姐是最不喜欢别人碰触她的,她着急,没有管住自己的手。 “姐姐想要作画,可以去耳房,我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姐姐作画可好?” 玉录玳执笔沾了墨,淡淡的说道:“在耳房,笔墨纸砚,可是都要拿过去?” 琳琅并未想,道:“那是自然的。” 玉录玳用细笔描绘了树枝的细节,淡淡的说道:“若是太后和皇上来了,发现了,还以为是我们偷拿了,罪责不都一样。” 琳琅想了想,道:“这怎么能够一样呢?我们可以说是拿去……” 琳琅还未解释拿去做什么。 玉录玳弯着嘴角,道:“坐了龙椅,和搬走龙椅,有什么不同呢!” 琳琅:“……” 琳琅无以反驳,总归,让姐姐作画,在哪里作画,都是错的。 姐姐劝不住,也只有瞒着了。 琳琅低了头,将馍馍掰开,一半的馍馍连同手绢放在了书桌边,一半握在她自己手中,说道:“姐姐作画吧!琳琅去外面守着。” 玉录玳看着琳琅出了正堂。 琳琅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一边吃着馍馍,一边看着院外的梅花树,前面的梅花树枝上开了花骨朵,再过不久,便会满树的梅花吧!